“等一下……讓我重整一會……”我按著腦袋，霎時覺得頭痛無比，滿腦子線團攪在一起扯不開也剪不斷。

“你說……丸井之前和你說他喜歡我。”

“……嗯。”蜜柑忍住喉嚨裡的哽咽，靜靜地點點頭。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那天……他約我一起放學回家……我去課室找他……”

“那就是你後來突然不理我的原因？”想起蜜柑那天的詭異行徑，我瞬間恍然大悟。

“對不起……”

“誒誒？！”我話音剛落，蜜柑又捂著眼睛哭了起來。

“對……對不起！”

“啊啊……我沒生氣啊……不，其實有點……”我悲催地歎了口氣，真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你莫名其妙地一下子不理我，又莫名其妙來了句道歉……哎，我就是想發脾氣都不知道怎麼發。”

“不是的！……不是的……”蜜柑用力擦了擦眼睛，像是用儘了全部的力氣和勇氣般看著我。

“我那天……聽到丸井說喜歡你……其實，有點有些生氣。”說完這句，蜜柑偷偷看了眼我的反應，又繼續說道。

“但我不是在氣丸井喜歡的不是自己……我隻是在氣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你和丸井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即使你們故意在大家麵前都不叫對方名字，可是那種默契明眼人一看就看的出來……。”

說完，蜜柑吸了吸鼻子止住哽咽，用更加冷靜地聲音繼續陳述。

“一開始，我一直以為你和丸井其實是互相喜歡，隻是大家沒有發覺罷了……可是，我問了你好多次好多次……你都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不是……所以，所以我才敢開始偷偷喜歡他……但我不想瞞你，明明……明明我們是那麼好的朋友，還是心之密友……我真的不想瞞你。可我相信，即使有一天你和丸井真的交往了，第一個獻上祝福的一定是我！”

吐出胸口最堅硬的一塊大石，蜜柑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告訴你我喜歡丸井，你不但不驚訝，還一直幫我……鼓勵我……我真的，真的好高興。可是那天……當丸井說他喜歡的是你的時候……我整個大腦一片空白……我覺得自己好傻，一直在扮演一個單戀的傻瓜，而你在旁邊一直看著……卻什麼都不說……我好生氣，也好害怕……那一下子我真的不知道以後要怎麼和你相處，怎麼和你說話，怎麼和你一起笑……我覺得好像一切都是一場玩笑……都是假的……”

“你覺得我騙了你……明明自己也喜歡丸井卻什麼都不說？”終於，我似乎找到了那團亂麻的線頭，柔弱，分叉，似乎一扯就會斷的線頭。

“對不起……對不起……”淚水再次湧出，順著蜜柑的臉頰滴落到地上，彙成小水窪。

“對不起……我竟然會懷疑你……對不起……”

“……然後呢？”

“後來，我想了一個晚上……可還是毫無頭緒……第二天去上學，看到你笑著朝我跑過來，我大腦一下子又死機……我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我想解釋那天發生的事情……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所以，所以我又一個人跑出去了……”

“你不是去看丸井晨練了嗎？”

“沒有！”蜜柑連忙擺手叫了出來。

“其實，其實我一直躲在教學樓後麵的花壇那裡拔草……等上課鈴響。”

“……”

“那天，我一整天都在想要怎麼辦……我看到你一直遠遠地跟在後麵，體育課也好，中午吃飯也好……都隻是跟著看著，卻沒有上來追問我什麼……然後……到了下午，我總算是冷靜下來了……想起那樣對你的自己真的好過分……明明，明明你那麼肯定的告訴我一切……我卻懷疑你……還要躲著你……都是我不好……”

最後，蜜柑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定了定神。

“那時我已經想好要怎麼道歉了……但同時我也想和丸井說清楚，於是約丸井放學一起去買做餅乾的材料……我和丸井說，隻要他真的喜歡你，你又是我最好的朋友，這個忙我一定會幫……丸井那天精神也不太好，但聽到我那樣說後似乎心情好了些……”

“所以，之後丸井就頻繁地出現在我們周圍？那些偶遇，其實是你提前告訴他的吧。”頭痛得越來越厲害了，我揉著太陽穴，真不知道是應該慶幸自己知道了真相，還是應該哀悼所謂躺著都會中槍。

“恩……他說……恩，也是我自願的，幫你們創造機會……”

“但同時，因為你們一直在商量如何‘創造機會’，私底下在一起的時間也更多了……”

蜜柑繼續說著，然而一開始那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已經離我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不安。

明明一切都很合乎邏輯，可我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有一個小小的，卻很關鍵的環錯位了。

“是……因為丸井似乎很怕你知道……所以要我去網球部找他……一起放學回家的時候商量。”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兩手一攤，朝著蜜柑搖搖頭。

原來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明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條路，文太卻選了一條最遠最麻煩的道路。

“後來，因為全國大賽大家都沒怎麼見麵。比賽結束後，前些天他突然很嚴肅地說要告白，還敲定了就是今天……。”說著，蜜柑又擦了擦眼睛，抿乾那些還未成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