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穩,邢叔幫池雨深開門,純白手套抵在車門上方,細致周全。
池雨深繞過車尾,距離水水那一側的車門隻差兩步路,車門卻在他麵前從內打開了。
司徒水水開開心心下來,仰臉衝著台階上兩位老人家笑,“叔叔阿姨,晚上好呀。”
按照禮節,老宅的管家何叔本來應該迎上來為水水開車門的,但全宅子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少爺和新婚妻子第一次回家探望,所以何叔貼心地把開車門的機會留給了自家大少爺,結果沒成想,新婚妻子自己麻溜地開門下來了,一點兒不扭捏。
何叔悄悄看了眼自家大少爺的臉色,嗯……
池雨深麵色倒是如常,跟新婚妻子並排走上台階。
傅之清離老遠就伸出手來迎,“兩個小寶貝兒,快進來吧,外麵天涼。”
水水搭了一下傅之清的手臂,甜甜地叫了聲,“阿姨。”看看站在身後的池均度,又略略彎腰,“叔叔好。”
何叔往後錯了一步,側過身,一臉慈祥地望著麵前這對新人。
池均度和傅之清在前麵領路,水水跟在後麵,一眼就看到邊兒站著的管家,隨即綻開笑顏,“何叔!好久不見啦。”
“承蒙小姐還記得,這幾年可好?”
“挺好挺好,何叔身體還好?三年前那次來,看到您在吃藥。”
“承蒙小姐掛懷,腰痛,老病症了,不礙事。”何叔一路引著行至室內。
洋樓內,和三年前相比並無太多變化。
進了玄關,經由一小段走廊,映入眼簾的便是中空式的室內庭院,旋轉樓梯蜿蜒延伸至四樓。左邊是一道拱門,邁過去之後便是會客廳。
整體是古堡童話屋的風格,挑高的穹頂上根根分明的老榆木豎著橫著,一整麵的外凸型格子豎窗,正對著屋前的花園,更遠處是夜幕中的翠綠草地,視野的儘頭是一片橙黃的落葉樹。
中古吊燈散發著暖意,幾人在柔軟的墨綠色沙發上入座。
林叔在廚房忙活,家政保姆端了托盤上來,“還有最後幾道菜,林叔還在忙著,請小姐先喝點溫水,潤潤嗓子。”
池雨深屈腕看了眼時間。
池家一般是晚上七點半準時開餐,此刻距離開飯還有四十分鐘。
傅之清看到兒子的動作,意會到什麼似的,“你們先去轉轉吧,時間還早,不用乾等著。”
池雨深起身,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手指微曲。
司徒水水急忙抓住,生怕慢了一秒就會被長輩們看出異常。
“去哪裡呀?”
池雨深牽著她,“去樓上。”
沒走出幾步,池均度卻在身後說話了,“雨深,你跟我來一下。”說完就頭也不回地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池雨深默了片刻,“你先去三樓我的房間等著。”
水水哦了一聲,眼看著男人已經跟在他父親身後逐漸走遠,她才又跟傅之清說了句,“阿姨,我先去樓上了哦。”
傅之清揮揮手,“去吧寶貝,一會兒開餐了喊你們。”
司徒水水一個人拐出拱門,走出幾步,聽到傅之清吩咐何叔,“小何,我前幾天在範小姐那裡買了幅畫,她明天可能會派人送來,到時候你放客廳就行,我回來看看再掛上。”
何叔應了。
水水站在門廊處看了會兒院子,又回到室內,站定在樓梯之下,遙遙望著頭頂。
旋轉樓梯看得人眼暈。
三樓池雨深的房間……
三年前她去過一次,發生在那間臥室的回憶,讓人麵紅耳赤呼吸發緊。
她不敢再細想。
“司徒?”
她正站著仰頭看,身後冷不防有人出聲。
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斜倚在法式雙開的後門邊,籠著手點燃了一支煙。
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頭發理成了板寸,眉眼鋒利,耳釘反射著吊燈瀉下來的碎光。
水水愣了一下,“……傅予沉?”
三年前她和池雨深談戀愛時,他曾帶她見過傅予沉,當時在場的人並不多,全是他要好的朋友,都是北城豪門圈子裡的。傅予沉即是他的表弟,又是他的好友。
在場的那些人,雖然長相各異,但氣質卻整齊劃一,單獨坐著時,每個人看上去都高不可攀,麵對她時,卻又都是禮貌的照顧的,體貼而非常有分寸。
那時司徒水水便明白了,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縹緲得不沾一絲地氣,但因為她是池雨深的女朋友,便又都對她非常尊重。
那是一種從小就接受良好教育而得來的涵養和風度。
在這些人中,傅予沉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無它,隻不過是他的心情全寫在臉上,戾氣反骨乖張,看人的眼神總帶著散漫的嘲諷,瞧上彆人一眼,就恨不得讓人矮到塵埃裡。
他沒有那層體麵的外殼偽裝,什麼風度氣質,什麼禮貌涵養,統統不在他的詞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