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瓊 十年的時間,他的眼眸依舊冰沉雪……(1 / 2)

夜深沉而凜冽,黑洞洞的樹林隻能聽見風的呼嘯,穿梭在搖曳的枝葉中仿佛是無形的刀刃。月色從頭頂上撒了下來,穿越過盤根虯枝,隱約地照映在碎瓊蒼白的臉上。

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修長的男子,瀑布般的發狂瀉而下,黑色的披風獵獵作響,潑墨般蓋住了她眼前的天地。空氣是冷的,可以凝結成冰,殺氣刀鋒一般劈開天際。

“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下場?”那男人開口。

碎瓊笑了,淚水順著臉頰簌簌而下,可是她眸子中卻絲毫沒有恐懼,也絲毫沒有悲傷。與眼前的他朝夕相處近十年了。十年的時間,他的眼眸依舊冰沉雪寂,沒有波動,沒有憐憫,也沒有感情…

果真人如其名,獨孤殘雪。

“知道。”

“那…為什麼?”他問,低沉的音調突兀地加入一絲震怒,“為了他?”

碎瓊沒有回答,望著他的眸子在月光下閃耀如星。她的身後躺著一個重傷的男子,駭人的劍傷從左肩膀一直劃下右腹,可見那劍中迸出的恨意。

不是,不是為了他…

然而碎瓊隻是婉約而笑。

空氣中流淌著濃稠的腥氣,血色染紅了男子的眼。

“背叛我的人都會死。即使是你…也不會例外。”

一柄薄如羽翼的長劍筆直揚起,與男子挺立的身軀融為一體,化為天地之間一道淩厲的銀芒。那柄劍叫做驚龍,斬人無數,卻從不沾血。

人說,獨孤殘雪快如風,冷如雪。他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夠逃脫。然而,這隻是傳說,因為這世上隻有及其少數的人見過他用劍,而她則是其中之一。而今天,他卻再次為了她破了例。在這樣的情景之下,是否有些諷刺?

碎瓊仰起頭來,黑白分明的雙瞳淡淡地凝視著他,隻說了一句話:“我死,能不能保住他的命?”

獨孤殘雪倏地一震,臉上竟然不知道是什麼表情。隨即,狂怒劃破了他的平靜,陰沉的眸子驀地縮起。她沒有看見,他持劍的手在微微地顫抖。

筆直的劍身在淩空叫囂,□□的殺氣翻騰衝撞。碎瓊沒有聽見劍身破空的聲音,隻是覺得耳邊的空氣倏爾蠢動起來。電光寂滅之間,他的身影如黑暗中碩大的鳥,呼嘯而至。然後痛楚便摧心噬骨般地傳開,而她卻依舊能夠聽見劍氣的龍吟陣陣。

她慢慢地低下頭,驚龍就插在自己的心口上。

血好像是凝固了半晌才洶湧地噴灑出來,濺在冰涼的劍刃上,也飛濺在他的手臂上,如同五月裡殷紅的飛花,淒美而狂亂。而獨孤殘雪竟然就愣然地站在那裡,絲毫沒有抽身,讓她的血灑得他滿身都是。

他其實最討厭沾血的…

碎瓊愣愣地一笑,身體便無聲地落了下去。在她合上眼睛之前,她看見了他的表情。冰寂的臉,冷傲的眉,半斂的眸子仿若浩瀚的海,深黯而激蕩。頭頂一陣狂風卷過,樹枝傾搖,他的表情被影子遮掩住,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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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瓊的本名叫做鸞鳳,阮鸞鳳。

阮家三代將侯,到了鸞鳳的父親阮落亭一代風光鼎盛,聲勢隻在皇家之下。

鸞鳳,傳說中鳳凰一樣的鳥,又取自鸞鳳和鳴的吉祥。

父親在她小的時候,就整天在她耳邊呢喃:小鳳,等你長大了,就是天下最珍貴的女子。父親會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把先帝禦賜的“龍鳳呈祥”給你當嫁妝!

那天陽光明媚,她與父親坐在蔭水亭裡,遠處煙雲陣陣,隨風輾轉飄蕩。身後傳來女子的笑聲,鸞鳳回眸,母親拉著不滿三歲的弟弟從白玉橋上走來。

“瞧你說的,咱家的女兒又不是什麼公主格格,你倒是當個寶呢!”

弟弟搖搖晃晃地掙脫母親,咿呀地揮舞著小手,向鸞鳳蹣跚地走來。鸞鳳跳下父親的膝頭,正好接住弟弟幼小的身子。

“那些虛名算些什麼?”父親撫摸著鸞鳳的頭發,一邊說,“小鳳,不管將來你想要什麼,父親都會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