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你難道不懷疑蒼影是我殺的?”
“你不屑用毒。再說,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她稍稍走近他,倏地聞到濃烈酒氣。她皺起眉來,“你喝醉了。”
他邪肆地扯出一抹笑容, “醉了,又如何?而你又為什麼關心?”
“我隻是…”她臉上微微地窘迫。
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似乎在等待一個回答,她卻怯懦地沉默。
過了半晌,她抬起頭來問:“那天在廢園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蒼影怎麼會死?而你…又怎麼會在那裡?”
“我以為你隻想在葬月閣裡無欲無求地過完你要呆的日子,怎麼現在突然好奇起來?”
碎瓊心中微微一震。他說的對,她本來是不喜歡過問葬月閣的內幕。隻是,事關於他,她卻不能清閒自在地不去理會。
獨孤殘雪看著她臉上猶豫的神色,嘴角微微彎起一抹淡漠黯然的笑容,卻沒有再問下去。
“蒼影…是自殺而死的。”
碎瓊震驚地回神,“自殺?為什麼?難道…”
她低頭仔細一看,蒼影的墓碑旁邊赫然立了另一座新墳,墓碑上清晰地寫著:獨孤夫人慕容燕之墓。
“你娘她已經…死了?”
“沒錯。已經死了十八年了。”他嘲諷地說,“早在十八年前就被我爹殺了,埋在廢園的梅樹下。而我和他還像傻瓜一樣,找了她整整十八年!”
他的腳步有些踉蹌地向前走了兩步,盯著蒼影的墓碑,呼吸兀地急促混亂。
“當他最終從我爹那裡得到真相,服毒自殺,焚燒廢園,想要從此與她不再分開。卻不料還是被我爹發現,死前的願望也沒有實現!”
他指著慕容燕的墓碑,冷笑道:“這個墓,根本是空的。”
碎瓊看著獨孤殘雪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為何也心如刀絞。她想拉住他的手,卻被他甩開。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他長發淩亂,仰天狂笑,“獨孤赤血懷疑我不是他的兒子整整十八年,他想殺我整整十八年。我一直以為,他不是不念父子之情,隻是他容忍不得娘的背叛。可是,他想要留下的竟然不是娘,而是蒼影!”
碎瓊愕然地瞪著獨孤殘雪,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娘…自始至終,隻是一顆用來鎖住蒼影的棋子。生也好,死也好,她對於獨孤赤血來說都沒有價值。”他偏過頭去瞥著碎瓊,狹長的眸子裡沒有光芒,“我也一樣,生死對於他來說沒有意義。”
暮靄沉沉,他站在餘暉之中,影子拉得修長,無限孤絕…
碎瓊微微地垂下眼睛,不忍看他蒼茫的神色。
“也罷!獨孤是我的姓氏,我早已注定要孤獨終老,又何必有情…”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耳邊突然響起那天廢園烈火中獨孤赤血的笑聲淒絕不已。碎瓊心中一痛,竟然脫口而出,“我會陪你…”
霎那間,獨孤殘雪的身體微微一僵,良久沒有動作,眸子裡有一抹深諳的光芒淡淡而逝。
太陽緩緩地下沉,殘光悠悠冉冉地蕩漾在天邊,一片豔影浮離。她與他之間隻有一步之隔,卻仿佛天地之遙。
“多久?”他背對著她,低沉而緩慢地問,“你會陪我多久?”
多久?
突然間,碎瓊有些迷惑了。她一直渴望從葬月閣裡解脫,然而此時此刻看著他清冷的背影,她卻驀地想就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靜靜地,一直到很久…
獨孤殘雪回過頭來,盯著她一字一句地再問:“你會陪我多久?”
碎瓊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所以隻能沉默。
他得不到她的回答,有點恨地攫住她的雙臂,將她壓進懷裡,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濡濕的吻,突兀地勾起一絲狂亂,仿若揪心噬骨,生死相鑒。她承受不住他的憤激,驚喘著想要退後,卻不能倒退半步。他好像失了魂魄,嘴唇蹂躪過她的唇瓣,然後粗狂地落在她的脖頸之上,吸吮啃咬著她的肌膚,如火灼燒。
突然,獨孤殘雪停止了,埋首於她的頸肩之間平複喘息。
他抬起頭來,看著她略略驚慌的神色,冷峭而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說完,他放開她,大步離去。
“不是同情!”碎瓊急切地說,“我不是同情你…”
獨孤殘雪回過頭來,眸子映在陰影裡,似暗似明,“你若今天對我許了承諾,就一輩子不能反悔。”
她愣在原地…
他冷冷一笑,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