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她回神,獨孤殘雪陡然飛身下馬,驚龍出鞘,劍氣嘯鳴有如破天之勢。眾人呼吸凝結,天地停息,眼前驟見黑底暗金的披風閃過,白虹隨之劈來。待到其他人看清楚,一個人竟被斬成幾塊飛了出去,溫熱的鮮血濺得滿地都是。
那年輕男子眼神驟暗,卻依舊持劍,不肯退後一步。
“你在找死。” 獨孤殘雪嗓音低沉,眼眸更冷。
“這可未必!”他身軀挺峭,聲調亢然,“出招吧!”
碎瓊心中驚愕那人的膽量,無暇考慮更多,立刻出劍迎向他。
“少主,不需為這等人出手。”
她身隨劍起,使出飛雪劍法,手中長劍仿佛倏然化作千道淩厲劍氣,從四麵八方籠罩住那男子。碎瓊手中不能留情,卻用身體隔開了他與獨孤殘雪。與此同時,神機門的手下也舉劍而上,迎向獨孤殘雪。竹林中頓時廝殺成一片。
隨著其餘人蜂擁而上,他們二人逐漸遠離獨孤殘雪。兩劍相峙,她逼近那人,低聲斥道:“如果你不想你的手下全軍覆沒,現在就走!”
“多謝忠告!然而葬月閣形跡隱秘,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你可知道那個人就是獨孤殘雪!”
男子愕然抬眼,望向林子那頭,卻最終咬牙道,“今日,我不達目的不罷休!”
碎瓊無奈地問:“你到底要打聽誰?竟值得你不顧性命!”
“我姐,阮鸞鳳!”
鸞鳳?
已經有十多年沒人這樣叫她了…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子,他離她隻有三寸之遙,臉龐清秀俊逸,眉間凜然正氣,豪意勃發…簡直就是父親的翻版!
“清明…”淚水霎那間湧出眼眶,碎瓊低喃道,“你…是清明?”
阮清明猛然一震,也放下手中長劍, “阿姐?你果然在葬月閣裡!”
兩姐弟淚眼相望,前情往事一時之間湧上心頭。
“你長大了…”碎瓊淚雨滂沱,伸出手來顫抖地撫摸著他的臉龐,“我以為你被送到江南的人家,從此忘記舊事。你怎麼…怎麼…”
“我怎能忘記阮家,怎能忘記我的親姐姐?我費儘心力創建神機門,就是為了打聽你的消息。姐!跟我走!”
碎瓊猛然回神,推開阮清明,“不行!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為什麼?碎瓊猶豫了,她怎麼能就這麼離開,從此與他再不相見?而他…該是怎樣的心神俱裂!
“獨孤殘雪不會放過我們!葬月閣會傾巢而出,隻為尋找你我!我不能這樣一走了之!”碎瓊緊緊地抓著阮清明的手,“聽我說,總有一天,我會與你再相見!”
“不!我不會再次丟下你一人!”
“清明!葬月閣門規森嚴,你這樣糾纏,是害了我!”碎瓊抓過他的衣襟,“你我骨肉相連,要相見也不在這一天!待我在雪山上待滿時間,我自會下山找你!”
“可是…”
碎瓊回頭一看,神機門的人縱是個個武功高強,卻不能與獨孤殘雪相提並論。他從不輕易出手,然而殺戒一開,就不會停止!
她淚眼朦朧,抓住阮清明手中的劍,當肩刺向自己。阮清明立刻抽手,然而劍尖卻依舊在她的左臂上劃下長長的口子,鮮血倏地湧出!
“阿姐!你這是…”
“這是唯一能夠讓他住手的辦法!”碎瓊用儘全身餘力,推開弟弟,“你還不走!”
阮清明眼中充滿了矛盾,無奈高喝一聲:“走!”
遠處神機的人節節落敗,抵擋不住獨孤殘雪的淩厲霸氣。然而就在他們要血濺當場之時,卻見獨孤殘雪臉上閃過一抹急迫,下一刻他竟倏爾離去,放過了他們。
十幾人趁這個機會,隨阮清明迅速消失在叢林深處…
霎那間,竹林裡恢複了寧靜,仿佛剛才的殺戮都是一場夢。碎瓊看見弟弟遠走,終於放下心來,身體也軟軟地滑下去,卻落進了獨孤殘雪的懷裡。
“這是第二次…”他眼中慍怒激蕩成煙,摻雜了些深諳的情愫,“第二次你在我麵前,為了彆人受傷!”
難道他看出了端倪?
碎瓊忐忑不安,卻疼得說不出話來,隻能抓緊他的胸襟,在他懷裡喘息。獨孤殘雪冷冷地瞥向遠方,終究沒有追上去。他點了她肩膀上的大穴,暫時止血,抱著她飛身上馬,奔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