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事情不難,王淳想。
程中郎將聽到王淳的回答後就命人帶他下去換衣服,有彆於廂軍連顏色都不那麼統一的軍服,換上的這一套衣服做工精細,還有韌革製成的皮甲保護著頸、心口等幾個重要的部位。王淳穿上十分合身,換好衣服後去見三人,三人看到王淳英姿勃發的樣子,相視一笑。
王淳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手腳不禁局促起來。
程中郎將對王淳道:“等會你跟好我。”朝侯顧二人抬了抬手,帶著王淳往裡麵走去。
王淳沒想到裡麵會有這樣大的庭院。
一進又一進,滿眼都是綠樹紅牆琉璃瓦,一隊隊與自己裝束仿佛的士兵來來回回的走著,不像是操練倒像是巡邏,王淳隨著程中郎將走到一個小門前,早有一隊士兵候在那裡,程中郎將命王淳站在他們中間,往門裡遞上個腰牌,又與門裡邊的人寒暄了幾句,裡麵遞出個腰牌,王淳注意到這個與剛才的腰牌已經不一樣了。
於是又往裡走,裡麵的院落更加開闊,綠樹中隱隱可見亭台樓閣,此時正值春天,各色各樣的鮮花爭奇鬥妍的開著,王淳一樣都不認識,也不敢走過去細看,他眼睛緊緊的追隨著程中郎將,任由那不知混合了多少種花香的微風拂過臉頰。
漸漸的開始遇到人了,穿著奇怪的衣服,細聲細氣的和程中郎將打招呼,這時候隊伍會停下,王淳也跟著停下,遠遠的似乎傳來女子的笑聲與琴聲,但仔細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王淳想那大概是風聲。
隨著隊伍走了好長時間,王淳的心情從最初的不安慢慢變成好奇,這個地方很美,長這麼大是第一次遇到過這樣的美景,這裡的味道都很好聞,與永遠彌漫著黃沙的校場不同,這裡一切都是淡淡的,溫柔的,使人迷醉。一路上,王淳注意到每一段路都有士兵守衛,那些守衛的士兵木頭人一樣立在那裡,看著他們一動不動的樣子,王淳又覺得還是可以恣意流汗的校場上更自在些。
男兒的汗,不是太陽曬出來的。
隨著程中郎將走了很大一圈,王淳發現隊伍已經開始往回走了。對於和自己一同行走的士兵們來說,這隻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巡邏,此時人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輕鬆,王淳心裡卻有些戀戀不舍,他努力看向遠處的亭台樓閣,希望能把這美景多記住幾分。
“啊!”一聲尖叫突然響起,緊接著又是一聲:“來人啊!有刺客!”
刺客!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程中郎將更是臉色大變,一手按著刀柄,一手招呼著:“快!快!!”
士兵們人人警惕,王淳也跟著緊張,一隊人朝著聲音響起的地方迅速跑去,遠遠的便聽到金屬撞擊的聲音,大家都知道目標就在眼前,已經有士兵忍不住把刀抽了出來。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坐在石桌上,手裡拿著一把短刀,正在那玩得開心。
見到眾人圍了上來,那孩子狡黠一笑,扔下手中的短刀,哈哈大笑:“我贏了我贏了,五妹,我贏了!”
王淳才注意到旁邊有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隻是刺客在哪?
小女孩噘著嘴,聲音裡還有幾分奶氣:“贏了就贏了麼。喏,這個給你了!”說完回身就走。
王淳這才明白,被耍了。
程中郎將麵色也很不好看,卻隻是嘴角抽了抽率先跪下,眾士兵也唰拉拉跪倒一片:“見過四殿下!”
那孩子大模大樣的一揮手:“免禮,你們來的很快,我會上奏父皇,父皇自會有嘉獎。”
“謝殿下。”眾人答謝的聲音倒是整齊。
王淳隨著眾人在一片武器碰撞聲中站了起來,程中郎將剛要告退,隻聽得一個聲音輕飄飄的飄了過來:“承康,你又淘氣了?”
眼前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名少年,八九歲的模樣,穿一件杏黃色的衫子,眼中是如水的沉靜。王淳呆了一呆,卻見剛站起的眾人又齊刷刷跪了下去:“叩見太子殿下!”
那少年溫聲道:“程將軍免禮。”程中郎將站了起來,王淳偷眼看眾士兵,卻沒一人敢動。
少年又道:“你們也都起來吧。”眾人這才謝了一聲恩,陸續站了起來。
少年臉上是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四郎頑皮,為難了程將軍,將軍莫要放在心上。”一麵望向早在旁邊噤聲的淘氣孩童:“承康,此事你要上奏父皇?”
承康囁嚅道:“我……我……”一麵說一麵身子扭動著往後退,似乎恨不得立即逃開。
少年歎口氣,摸摸弟弟的發髻,溫言道:“身在皇家,豈可話同兒戲?”一手拿過短刀,“連端睿都知道這個道理,承康,你不如她。”
王淳與眾人一同看著這杏黃衫子的少年和顏悅色的教育弟弟。看他笑容溫潤如三月細雨,吐出來的詞句卻讓淘氣的孩童也頑劣不得。
教訓了幾句後,少年才似想起還有旁人在場似的回頭朝程將軍微微一笑,一雙眼把眾人挨個掃了一遍。王淳正有些出神,被他拿眼一掃,心裡突突亂跳,連忙收斂了心神,與眾人一起低下頭。
隻聽他道:“諸位有公務在身,還請自便。”又向程將軍點了點頭,才攜著弟弟的手,朝紅牆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