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並不知道,賑災的事情已經早早傳到了朝廷並且曾經有過一場小範圍的討論,隻是這樣一道折子,因為承啟與承康二人的爭執與承康的堅持,已經被壓在禦書房裡兩天了。
待到熟悉的城門出現在他的眼前,王淳終於鬆了一口氣。京師,總算是回來了!星夜兼程奔波了這幾日,十五天的路程隻跑了六天,即使是一向強健的身體也開始感到疲憊,但一想到京兆府裡見到的那些茫然無助的眼睛和瘦弱的孩子,王淳就覺得身體中湧起了新的力量。
措辭他早已想好。他並不懂得什麼治國的方略,隻能原原本本的將所見所聞告訴承啟,他相信承啟會在第一時間裡做出決定,這幾年來承啟的所作所為他看在眼裡,一個勤政的皇帝是不會不管自己的子民的。
按例去兵部職方司報了道,王淳剛提出麵聖的要求,便被同僚笑嘻嘻的勸住了。
“王大人遠來辛苦,何必急急忙忙的就要麵聖?”負責此事的官員笑成一片橘子皮,“不如就趁這兩日多歇一歇,這次王大人立了大功,官家的麵少不得是要見的,何必急於一時呢?”
任王淳好話說儘,那官員仍舊就這一句,末了才勉強答應將他回來的事情報上去,但皇帝肯不肯這兩日見說不準了。
王淳鬱鬱的回了家。他原本想得極好,回京師、見承啟、說災情,事事都想到了卻再沒想到如今要見承啟一麵是這樣難。
小院久無人住早已顯得荒涼,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當年王淳剛剛買下這裡的樣子,陰冷的房間、潮濕的柴火、泥濘的路麵……王淳不由歎了口氣,他已經沒有精力,也沒有心力再去修繕這個院子了,承啟不會再到這裡來了,修繕再無意義。與承啟在這院中相處的事情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裡,隔了四年仍是仿如昨天。王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掛在頸上的玉璧,承啟在這院子中贈與他的禮物,被他一直貼心珍藏的禮物,那時候的承啟雖然冷淡,卻還有著少年的心性,不是如今這君心難測越來越遠的永平皇帝……
想見他一麵,還要等著詔見。
夜,漸漸深了。
王淳躺在床上,靜靜的想著心事,他與承啟的事,環慶百姓的事。他是那麼急於要見到他,身份這道巨大的牆卻將他攔在了宮門外。
一絲幾不可聞的聲音傳入了王淳的耳朵,似是什麼人踩到了枯草發出的。王淳心中一凜,輕輕抄起從不離身的刀,貼著窗縫向外看去。
一道黑影閃了過來。
“誰!”王淳厲聲喝道,一腳踹開屋門,他心裡正好鬱悶,如今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賊人會在這個時間摸上這無人居住的小院。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並未因王淳的突然高喝受到半點驚嚇,身形一頓,一柄明晃晃的長劍照著王淳直刺而來!
王淳偏身閃過,從這手法極快的一劍上,他已明白對方絕不是普通的梁上君子,反而……更像是一名刺客。
刺客?!自己今日才回京師,這刺客今夜便來行刺,消息未免太過靈通了!
回身斜斜一個劈刺,趁那人跳起躲避時王淳刀鋒順勢向上一挑,封住了對方的去路,逼的那人一個鷂子翻身向後退去。
王淳幾步上前,照著對方麵門便劈。他如今的刀路與當年在鄉軍所學已經大不相同了,經曆過戰爭的武人不會再看重刀法是否好看,他們隻關心這一刀下去能不能要了對手的命,是以王淳一出手刀法便凜冽凶狠,招招都是要置對方於死地的套路。
對手亦是好手,處於劣勢也不驚慌,長劍一擋封住了王淳的刀路。饒是王淳力氣不小也覺得虎口一麻,正要回手,對方左手中已閃出一柄冷森森的匕首狠狠向王淳心窩刺來。
王淳連忙後退閃避,就是這一退之間對方便掌握了先機,長劍一挺又是殺招。
就是這麼一會功夫,二人在小院中已經交手二十餘招了,刀劍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二人武功底子都不差,一來一去竟是打了個平手。
王淳顧忌著要捉活的,刀式不由就緩了幾分,對方瞅準這個機會幾步挺上,長劍直指王淳麵門,王淳側頭閃過回身一踢,一腳正踹在那人腰眼處,踢得那人身形一個趔趄,剛扭過頭,一柄明晃晃的長刀便架在脖子上,隨後便是王淳那張憤怒的臉。
“說,誰命你來的?!”
“哼……”那人眼中全是鄙夷,“要殺就殺,我雷逾淵沒本事,殺不了你這個始亂終棄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