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是雍正三年末,允祥來此治水已經幾月有餘。天天來這裡吃飯,也習慣了每日以菜名交流,隻是允祥臉上的神情卻一天比一天憔悴。
今天沒有菜名,隻有一杯果汁“快樂檸檬”。酸的他齜牙咧嘴的同時把煩惱都丟之腦後。我們似乎成了未曾謀麵的知己,一日,允祥拜托小二隨進來一張字條,上寫:
“未曾謀麵,然快樂之情,據以傳達吾心,隻是遺憾並未得見——允祥敬上”
允祥一直是尊重我的,這讓我很欣慰。我題了字,讓小二送出去,上寫:“並非不見,時機未到!”
看著紙條的允祥皺皺眉,突然從門外急匆匆跑進一個男人,臉色甚為慌張,對允祥附耳說了幾句,他的臉色登時慘白,忙擱下筷子急匆匆跑了出去,翻身上馬。等我追出去時,身影早已消失在巷尾,再也不見。心裡亂糟糟的,不會出什麼亂子吧?進了後廚和四兒招呼了一聲,說我有急事要出門去,叮囑他看好店裡。不等他回話我便出門去了。
看到街上的人都急匆匆地跑,我忙扯住一個人打聽道:“出什麼事情了?怎麼慌慌張張的?”
那個人本不想理我繼續跑,見我死死抓著,還是開了口:“公子也快跑吧,聽說海河發水了,不日就要衝到這裡了。”
“發水?”思忖間,手也鬆開了,剛想再問下去,見手裡空空的,才知道人早已跑遠了。顧不得那麼多,我忙往和人群移動相反的方向跑去。
等我氣喘籲籲跑到事發現場時,看見大家都唏噓地看著近似瘋狂的海河水已經衝垮了水壩嗚咽著衝到了下遊,而並沒有看到允祥的身影。
“允祥呢?”旁邊地聽到我喊十三爺的名字,都睜大眼睛看著我。我抓著旁邊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婦,近乎瘋狂的問:“十三爺呢?”
那老婦戰戰兢兢的往周圍看了看,然後才看著我,眼裡竟有了淚:“十三爺跳下河堵河水,被……被河水衝走了……”
我兩腳一軟,癱坐在地上,心如同刀絞一樣,痛的我喘不過氣。悔恨,遺憾,五味陳雜,那些美好的日子我都沒有珍惜,隻有在失去之後才再也收不回淚水:“允祥……”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騰地站起來,二話不說的往河的下遊奔去,允祥一定被衝到那裡去了,我沿著河岸走,一定會找到的,他,不會死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睛被河水晃得澀澀的疼,天終於黑了下來,雖然有一輪月,但是被濃霧籠罩著,天色仍然暗的嚇人,四周響起嗚嗚的狼叫聲,可是我不想停下來,儘管雙手已經劃破,雙腳也磨起了繭子,突然想起汪國真的《山高路遠》:呼喊是爆發的沉默,沉默是無聲的召喚,不論激越,還是寧靜,我祈求,隻要不是平淡,如果遠方呼喚我,我就走向遠方,如果大山召喚我,我就走向大山,雙腳磨破,乾脆再讓夕陽塗抹小路,雙手劃爛,索性就讓荊棘變成杜鵑,沒有比腳更長的路,沒有比人更高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