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句帶著哭腔的話語深深的印可進蘇桐的心裡,這樣的印記一旦出現,怕是眾生也難以忘記的吧!
他無法置信的奔出了房門。
屋外竟然下起了綿綿的細雨。
他隻是拚命的在於裡奔跑,死命的捂住耳朵,那樣的孤單,與恐懼。
從來沒有過,如此的難過。
哥哥……哥哥……
他曾經追在塑料身後弱弱地叫……
塑料總是轉過身,溫柔的撫摸他的頭發。
那樣溫柔的表情,以及那亮晶晶的眼睛,完完整整的,全部屬於他的哥哥。
他曾說:“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像媽媽的一樣,大大的,又黑又亮,不像我的,這麼小……”
蘇聊捏捏他粉嫩的小臉,溫和地笑著說:“小桐的眼睛才是最漂亮的。丹鳳眼,是鳳凰的眼睛!”
他總是這樣的溫柔。
溫柔到像是做夢,仿佛一鬆手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樣溫潤的一個人怎麼會去犯毒?
那時的蘇桐雖小,但對於這樣敏感的摧毀又怎會不明白?
犯毒……
那是多麼惡劣的字眼。
他忽然就想起蘇聊臨走前說過的一句話。
“我過夠了這種苦日子,所以我不要這樣平庸地活下去。我要做有錢人,做很有錢很有錢的人!”
他本以為,蘇聊是以正當的途徑去奮鬥、去拚搏。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他叫了多年哥哥的人竟早已偏離了光明的軌道……
哥哥……
你真的是為自己的貪欲找了個恰當的理由啊。
蘇桐絕望地笑,原來,那個乾淨溫和的哥哥,不過是一付虛偽的麵具,為了錢竟然去觸碰道德的底限!
為什麼?
為什麼要親手扼殺了那“完美哥哥”的光輝形象?
蘇桐無力地蹲下來,任憑雨水衝刷著他那瘦弱的身子。在這寂靜的夜裡再沒了其他聲音。
原本,蘇桐以為事情會這樣過去。放棄那個人,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縱使艱難卻總好過再讓蘇聊以一個完美兄長的姿態扮演下去。
他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壞蛋,社會的毒瘤!哪個溫潤的哥哥早就不在了,不在了!
可惜……
悲劇總是從一句可惜開始。
蘇聊的確是個合格的毒梟,他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尋到了最好的貨源,也因此成了道上數一數二的‘純貨’大戶。如此的明目張膽,以一個新勢力的姿態迅速崛起了。
也正因為他太過招搖,惹得其他毒梟極為不滿。於是他們便開展了一係列的瘋狂報複。
暗殺、毀貨,接踵而來,蘇聊終於是見識到了何渭瘋狂!
他們抓了他的母親,以母親的性命相要挾,逼他說出貨源的存在。
沒有人敢拿親人的性命開玩笑,所以那些人信心滿滿。
隻可惜,任誰也沒有想到,蘇聊對於這種惡劣的脅迫隻是拒絕。拒絕地那麼輕易,好似他們抓了與他毫不相乾的人。
知道母親死去,死在他的麵前。他甚至連沒有也沒有皺一下。
那些鮮紅的血液賤上了他的衣服,他隻是輕輕地用手帕擦拭,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殘忍的笑容。
可一切還未結束,他總要繼續和那些人玩下去。
最後,他被人舉報,東窗事發,所有人都要玩完的時候,蘇聊的父親卻站了出來,承擔了他所有的罪名。蘇聊隻是輕鬆地笑著目送父親離去,以這種殘忍的目光作為回報。
父親被判了死刑,而他則無罪釋放。
也正因為如此,蘇聊開始欣然接受著親戚朋友冷漠的目光。
從那一刻起,年少的蘇桐開始懂得那種名為‘恨’的東西……
這是無法抹去的記憶,深深地埋葬在心靈的最底層。蘇桐懊惱地垂打著牆壁,眼裡,是分明的恨意。
他扶著潮濕的牆壁緩緩站起身子,然而那一雙腿卻顫抖地更厲害了。他憤恨地閉上眼,不願再回想那不堪的記憶。
這麼多年過去,蘇聊不隻一次地勸他回家,同他一起住。可親眼目睹父母死亡的蘇桐又怎麼會安然地接受那個殺人凶手的施舍?
蘇聊總是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對他進行保護,可那區區保護為什麼不曾用到父母身上?
每當他那樣說,蘇桐的表情便隻剩了厭惡,永無止境的厭惡。
“切!”那個該死的男人終於是忍不住對自己下手了麼?不惜用下毒這種卑劣的手段!
蘇桐勾了勾嘴角,嘲諷地笑。這些年過去,蘇聊早已經是道上有名的大毒梟,他的確成了很有錢的人,的確啊……
“蘇聊……你以為讓我染上毒癮我就會乖乖地屈服麼?嗬……”乾澀的聲音回響在陰暗潮濕的下水道裡變的異常突兀,然而這個狼狽的人隻是笑,放肆的笑聲帶著強烈的憤怒!
一直以來,蘇桐都掩飾的很好,以至於沒有人知道他家裡的情況。因為害怕被憐憫,被一樣地對待,他早已習慣了獨來獨往。如若他是個尋常的孩子也就算了,可他偏偏又生的漂亮,加上那種冷靜異常的性子,像個落魄的貴族少爺,總能成為喜人彆人目光的存在。
這種被受矚目的情況其實他很惶恐,他寧可成為被忽略的存在,至少沒有人會去在意或是探究他的出身。
那種最平常不過的問題,是他痛苦的根源,並且永遠。
這樣晦澀而隱忍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溫貝拉出現。
她以一種生硬的強迫,使蘇桐永遠地記住了她,以及她那標誌性的酒紅色頭發。那樣庸懶的姿態卻有著清冽如水的眼睛。於是愛上,像是必然。
再然後,她離開。如同來時一般,毫無征兆。迫使他相信她其實從未出現。
為什麼明明不想回憶,卻還是被過去的影子一點點侵襲?
我們都明白,幸福這種東西,哪怕是窮其一生也無法觸及。可是我們卻不甘心,不甘心於再飽受痛苦之後卻依然愛的艱辛!
溫貝拉,你可知道我多麼地想忘記你!
我不在乎你帶給我多少傷害,更不在乎你是否背叛,我隻希望能夠忘記你。這樣,至少我不會知道你不愛我的事實……
他頹然地順著濕粘的牆壁滑落,嘴角微微蠕動:“溫貝拉,其實我……好想見你。”
悲戚地笑。
顫抖的手扶住眼角。
如果……我是說如果。
當初若是緊緊抓住你,不讓你有逃離的機會,你會不會因此而恨我?
其實……倘若你真的就這樣恨我也好,至少我會抓住你,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