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簡單的粗茶淡飯。
飯桌上也沒有讓人布菜的習慣,她才坐下,謝衍便盛飯盛湯。
偶爾他也會做這些事,明毓也沒懷疑。
明毓胃口不佳,隻吃了小半碗飯就放下了碗筷:“我吃好了,夫君慢用。”
謝衍看向她碗中的剩飯,並未說什麼,隻是琢磨這飯菜大概不合她的胃口。
用了晚膳後,明毓到院中走了走,看到梨樹枝頭上的白梨,相對比謝衍買回來的,她其實想吃帶著些許酸澀的梨。
她琢磨著一會讓青鸞摘幾個切來吃。
瞧了許久,待收回目光時,卻看到了不知在廊下站了多久的謝衍。
謝衍似在望著她,見她發現了自己,問:“你想吃酸口些的?”
明毓沒應,他卻已經走上前來摘了兩個,交給了她身後的青鸞,吩咐:“切好送到屋子裡去。”
青鸞接過,然後去小廚房切梨,往窗外偷瞧了一眼,心說夫人才有孕就想吃酸的,懷的該不會是個小公子?
今日去醫館,大夫診脈後,說因月份小,還不能準確,但按照經驗來看,是有孕了。
從醫館出來,夫人便交代了誰都不能說這件事,說是等胎坐穩了,才對外說。
就是大爺這邊,也暫時不用說。
院中,謝衍摘了梨後遲遲不走,就站在明毓的身旁,明毓有些不習慣。
往常他們倆待在一塊都是話不投機,前一年都是她在說,他聽。
後來她沒了那股子說話的勁,就儘量避免與他待在一處。
雖同在一屋,可謝衍很多時候都是待在書房裡,差不多到就寢時才會回屋。
身旁有塊冰山在,明毓隻覺得渾身不自在,開了口:“估摸著熱湯也差不多好了,我先回屋沐浴了。”
說罷,便轉身朝屋子裡邊走去。
謝衍“嗯”了一聲,轉身瞧著她離去的背影,微微沉吟。
雖時隔五年,可好似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
這個時候的明毓,理應沒有這般冷漠才是。
今日外出一遭,謝衍已然明白自己是回到了何時。
推算了日子,這個時候的明毓應當已經有孕。
昨夜見到死了卻活著的人,不信諸佛鬼怪的謝衍便以為是做了夢,便順著身體的欲念而動。
孕時前三個月不能同房,這是上一輩子大夫交代過的。
昨夜同了房,今日回來前特去醫館詢問過,大夫說一回兩回,隻要不激烈,沒有太大的反應,也就無事。
但今日又用了安神湯,不知有無影響,明日得去問問大夫。
謝衍感情淡薄,比起謝家人,他隻對他們母子二人有些許在意。
上輩子若知和離後她會死,他是決意不會和離的。
而景煜的死,是一切轉折的關鍵。
明毓的日誌中,便是從那時開始覺得他可怕的,和離的心思也是那時生出的。
這輩子,他不欲再和離。那便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不讓景煜有夭折的意外。
——她既覺得他冷漠得可怕,那他便竭力扮作一個正常人。
謝衍在院中站了許久,直到夜色籠罩下來,他才回了屋。
屋中安靜,明毓還未從耳房出來。
謝衍行至梳妝台前,看了眼鏡中麵無表情的自己,停駐半晌,他扯動嘴角,意圖扯出一個笑來。
但嘴角一扯,僅是麵上肌肉抽動了一下,漆黑的雙目中更沒有半絲笑意,依舊是一貫的冷漠。
甚是僵硬古怪的表情。
反複做了幾遍,直至二房傳來聲響,他才不動聲色地坐到了長榻上。
做了二十六年不知情緒為何物的怪人,扮演一個正常人於他而言,還是不能操之過急,需得循序漸進。
明毓從耳房出來,走到梳妝台前坐下梳頭。
冷不丁地,坐在長榻上的人忽然開了口:“想不想搬出謝府?”
明毓梳頭的動作一頓,驚愕地從鏡中望向謝衍。
搬離謝府?
談何容易。
她眼底的錯愕逐漸變成了譏諷。
要搬出謝府的事,上輩子不是沒提過,可卻沒能成功,反倒是謝衍被人參了一本忘恩負義,不孝父母。
上輩子謝衍向謝家家主和主母提出此事之時,他已經踏入了官場,能給家族帶來榮耀,謝家家主自然不會同意。
而意外的,不喜他們夫婦的謝家主母反應最為激烈,甚至裝了病,在床躺了半個餘月。同時怒斥謝衍不孝,還沒還養育之恩就想著脫離謝府。
也是因謝家主母這麼一通鬨,謝衍被帝王斥責,此後再想搬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餘下那幾年,謝衍一直被謝家扒著不放。他走得越高,也就越難擺脫謝家。
但這還不是最為主要了。
她分明記得這是第二次她動了胎氣後,他才提出的,這輩子怎就提前了?
是她不一樣了,還是……他也不一樣了?
背對著謝衍的明毓,雙目逐漸泛涼,帶著試探之意,她語聲平緩的問:“夫君怎會忽然提起要搬出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