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煊被放出來的那日,是孫氏親自去接的。
孫氏瞧著消瘦了許多,甚是狼狽的兒子,險些暈了過去,心疼地抹著淚:“我兒受苦了。”
謝煊用袖子捂著臉,四處張望,催促道:“趕緊走,趕緊走!”
孫氏忙讓人把兒子扶上馬車,隨之也跟了上去。
上了馬車,謝煊對著孫氏喪著臉,慘兮兮道:“阿娘……,我平白入了大獄,往後我都沒臉見人了!”
孫氏心疼不已,忙道:“煊兒彆擔心,隻要過一段時間,旁人就會淡淡忘記這件事的,不會再記得的。”
謝煊:“怎麼可能!孩兒定會叫人笑話一輩子的!”
孫氏沒敢與兒子說實話,其實這幾日這滿長安都在傳這事。
便是她也不敢出門,生怕彆人問起這件事。
她安慰道:“阿娘早已讓人去各大茶樓傳話,說是那謝衍一直以來都嫉妒你名正言順的身份,嫉妒父母待你比待他好才會故意找你的茬,濫用公職,公報私仇。”
謝煊心裡還是不得勁,堵著一口氣始終咽不下去。越想越難受,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整張臉就隻有眼下一圈烏青,其餘都是白得好似有癆病一般。
孫氏既心疼又著急地給他順著氣,埋怨道:“都怪那掃把星,不然你也不會平白受這個罪。”
提起謝衍,謝煊的臉色就陰鷙了起來,怒目切齒地道:“阿娘,不能就這麼放過謝衍!”
孫氏道:“阿娘請了淨能道長,他已經看過謝衍的麵相了,就差看你的麵相了。看過之後,自會有解決的辦法,這回定要尋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不能再讓謝衍壓製你了。”
謝煊咬了咬後牙根,說:“早該把他趕回去了,要是他在那小漁村長大,日子再順還能順到哪裡去?現在好了,借著咱們謝家的光有些許的成就,就反過來捅我們一刀。”
孫氏心裡也是後悔,隻能一路寬慰兒子。
回到謝府後,淨能已經候在謝府了。
淨能端詳了許久謝煊的麵相,心道這謝衍確實心狠。
像謝煊這樣的身體,關個三日,非大病一場不可。在這個時候與孫氏說讓謝衍離開謝府,簡直易事。
他便是說要謝衍心頭血給謝煊治病,孫氏都會想辦法。
“道長看出什麼了?”孫氏問。
淨能搖了搖頭,隨之讓孫氏借一步說話。
“這二人天生氣不合,本來過了十八歲就該好了的。但問題是謝衍這氣道太過霸道了,二人共處一宅,長此以往令郎君的身體和氣道皆會越來越差。”
孫氏心猛地一緊,忙問:“那是不是把謝衍趕出謝家,這劫就能解開?”
淨能:“也算能解。”
“什麼叫也算,難道還會有其他的劫難?”孫氏緊張的詢問。
淨能一臉的高深莫測的道:“一切命數皆是不可控的,若是想把對方的氣道換到自己身上,倒是可以做到。”
孫氏微微眯眸,低聲問:“道長可能看得出來謝衍有什麼運道?”
淨能:“官運財運皆亨通,妻兒美滿,子孫滿堂。”這確實是謝衍的麵相,不管是找何人來瞧,都說不得他作假。
孫氏不可置信地驚愕了半晌。半晌後,壓製著極度的不甘,問:“該如何才能把謝衍的運道換到煊哥兒的身上?”
淨能:“將對方的心頭血製成藥引,配以百年龜殼二錢研磨成粉,一碗虎血,一道換氣運的符,煮沸飲儘。再佩戴換命之人頭發,戴滿七七四十九日。”
孫氏聽了他的話,麵色呆滯。
手心捏了鬆,鬆了捏。
她倒是想換命,可這心頭血一取,就相當是要殺人。
還是算了吧。
淨能知道孫氏忌憚的是什麼,卻也不多說,反倒勸道:“此法有違天地自然法則,夫人還是慎用。”
孫氏思緒沉沉的點了頭。
*
明毓在明家住了三日,小日子確實過得滋潤。
三妹討好,便是她那母親也看在她與高門結交,丈夫在大理寺任職而待她大有不同。
青鸞端來了雞湯,說:“這些天廚房都在變著法子給三姑娘燉補品,想是主母真的把夫人的話聽進去了,先把三姑娘的身體調養好。”
把雞湯放到桌麵上,撇去浮在湯麵上的油沫,盛了一碗清湯遞給自家主子,又說:“好在這給三姑娘調養身體,也沒忘給夫人準備一份,夫人也算有口福了。”
明毓接了過來,說:“確實是蹭了三妹的光。”
慢條斯理地喝著雞湯。
說到吃的,青鸞在旁道:“也不知今日大爺又會帶什麼吃食過來。”
明毓喝了一口湯,淡淡道:“應當不會日日都過來,你也彆太期待了。”
青鸞道:“可奴婢卻覺得大爺會日日過來,不來瞧一眼夫人,大爺估摸著晚間都睡不著覺。就昨日,奴婢不經意瞅了一眼大爺,大爺眼底都泛青了,定是想夫人想的。”
明毓聞言,險些被雞湯嗆了嗓子,她睨了眼青鸞:“你彆貧嘴。”
仔細想想,她好像沒怎麼在意謝衍,也沒發現他是不是精神不濟。
青鸞嘟囔道:“奴婢可沒貧嘴,夫人瞧著吧,大爺今日下值肯定會過來。”
明毓沒太把她的話當回事,喝完雞湯便小憩了一會。
睡到一半,隱約覺得有些涼,不禁縮了縮肩。
青鸞許是進了屋中,見她冷,便給她蓋上了薄衾。隻是隱約間好似有很淡的書墨木質香縈繞在她的鼻息之間。
這氣息格外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