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金風玉露,路家郎君娶了李家小姐,張燈結彩,好不熱鬨。]
她不由得咯咯地笑出了聲,還來逗時南絮。
“殿下明年生辰便是及笄之年了,皇上這般疼愛公主您,可不得在生辰宴上為殿下擇取一位玉麵郎君,好做貴家駙馬啊?”惜茗說完這話,立刻跟兔子似的竄遠了,生怕被時南絮捉到敲了腦袋。
慍香才把公主庫房裡陛下賞來的珍奇玩物理清楚,才出來就看到幾人鬨作一團的景致,便要捉了惜茗好一頓教導。
但也不過是笑著捏捏惜茗的耳朵,便作罷了。
饒是憶畫這般靜和的性子,瞧了這樣好玩的場麵,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年紀最小,笑起來的時候也是嬌嬌怯怯的模樣。
平日裡,時南絮最喜好地就是逗她笑。
畢竟憶畫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成日裡跟個小大人似的,瞧著就好玩。
至於慍香,時南絮是不曾逗她的。
慍香行事沉穩,很容易把公主的話當真了。
一時間,鳳梧宮上下內外都是喜氣洋洋的氛圍。
但落塵軒卻是不太一樣的,荒蕪的院落裡,蕭北塵才起身不久,天色還霧蒙蒙的亮,他走到院中一眼就看到了牆頭趴著的貓兒。
小白貓和他玩得熟,一看見少年,就從牆頭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了蕭北塵的懷裡。
等到貓兒落在了懷裡,蕭北塵才發現它口中似是叼著什麼東西,忙回到了自己昏暗窄小的寢殿裡,將它口裡的物什取了出來。
布料入手涼滑輕薄,輕盈得跟天邊的雲團一般。
定睛一看,蕭北塵素來沉鬱如死水一潭的眸子都起了波瀾,指尖微顫險些讓布料落到地上去。
素白的蠶絲料子上繡了清雅的白玉蘭花,分明是宮中妃嬪和公主品級才能用著的料子。
若是尋常這個年歲的少年隻怕是要被嚇到麵紅耳赤了。
蕭北塵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尋常少年郎,宮中不是沒有宮女瞧著他顏色好試圖引著他,隻不過是見慣了,他沒來由的有些厭惡且惡心的慌。
但蕭北塵知曉此物的主人是誰。
一時間饒是蕭北塵,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覺得指尖和耳尖都發燙得厲害。
慌亂間,他生怕被旁人發現,隨手便塞進了自己的枕巾裡。
指尖和鼻尖,似是還殘留著清淡的佩蘭藥香,讓蕭北塵一整日都有些茫然了起來。
當夜,榻上的少年便做了個夢。
比之曇花明月還要清麗的皇妹,穿著月白的大袖綢衫,皓腕輕抬間,纖柔無骨般的十指輕捏住了自己的袖擺。
一截雪白如玉的頸子微側,宛如夏日蓮池中輕顫的粉荷。
蕭北塵聽見了時南絮輕輕呼喚自己的嗓音。
“皇兄........”少女說話的語氣細細柔柔的,似一支沾了水濡濕的羽毛,輕掃過了人的心尖和手心。
少女垂首間,綢緞般微涼的長發滑過他的手背,不曾停留。
他隻消一垂眸,便能夠看見皇妹那點於雪膚上嫣紅的唇,水紅的玉石一般,楚楚動人。
蕭北塵才發覺,安柔的身形纖弱,腰肢一手便盈盈可握。
喉頭微動,蕭北塵俯身,卻隻是攙扶住了她。
在相觸之時,少女腰際靠著的精瘦手臂,筋絡都略微凸起,似乎是生怕一個不小心用力便要傷著她。
有了掌上珠玉憐不得的意味。
鼻尖充盈著清而苦的藥香,是隻屬於少女脖頸處和烏發尾梢的佩蘭香。
衣擺擦過手心之時,榻上的蕭北塵陡然驚醒,睜開雙眼倏地一下就坐了起來,額間已是帶了薄薄的一層汗。
少年白玉似的臉也染上了層霞紅之色,尤其是那雙和胡姬無二的桃花眸,眼尾也是緋紅的,見之可謂是靡豔之景。
驚醒了的蕭北塵似乎是發覺了什麼,這才收回思緒冷靜下來,手掌無聲地朝床褥間摸索著,不知是在找尋什麼。
指尖所過之處,儘是微潮的濕冷,卻帶了點不可知的滾燙意味。
骨節分明的手指不經意間,悄然捏緊了被角,連指節都有些微微泛白。
夜半夢醒,殿中還是一片昏暗,唯獨少年一雙眼眸黑得發亮,如同蟄伏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