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文(囚珠玉)18 笄禮(1 / 2)

“真是蠢貨!怎會連個小物件都尋不到?!”

隨之而來的就是刺耳的瓷器摔到地麵上碎裂開的聲音,本來麵容端莊溫婉的華服女子抄起手邊安放著的青瓷茶盞,就給摔到了來人的麵前。

濺起的碎片,劃過了地上跪拜著的宮仆臉上,登時殷紅的血流就順著臉側蜿蜒而下,可她卻一聲都不敢吭,反而將額頭緊緊貼著地麵,甚至屏息凝視,生怕觸怒了座上的妃嬪。

隻是那微微顫動的肩膀,還是彰顯了她心中的恐懼與不安,以及臉部的刺痛。

旁人或許是不清楚的,皆道賢妃娘娘識大體性子溫婉如水,是四妃之首。但她伺候了賢妃這麼多年,怎會不清楚賢妃的品行。

喜怒無常也就罷了,對於宮中的宮人隨意打殺才是常態。

蕭宸陽也可以算是與母同源了,深得其輕視人命的真傳。

跪在地上的婢子往前挪動了幾步,抱住了賢妃的腳,細聲細氣地說道:“回稟娘娘,許是這雪下得大,一同帶進池子裡了。”

賢妃摔完東西後,大動了肝火,靠坐在圈椅上有些氣喘,按在兩側扶手上的手都在顫抖。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此刻有些失態了,賢妃抬手半掩麵,用來遮擋自己略微猙獰的神情。

“無妨.......無非就是個並無實權的公主,左不過被皇上訓斥幾句,本宮母家世代驍勇善戰,鎮守西北多年。”賢妃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喃喃自語地安慰著自己。

在外,她依然是四妃之首最賢良淑德的妃子。

至於沈貴妃,她從來是不放在眼裡的。

就算其父是首輔又何妨,手無兵權,屆時儲君之位,還不是得落在宸兒這。

想明白後的賢妃聽著膝前宮人的安撫,倏地就冷靜了下來。

倒確實是她想岔了,安柔公主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往後要送往他地和親的玩意兒罷了,不足為懼。

更何況先皇後的母家早已衰敗了,她背後更是毫無依仗,也就一個舅舅仍在朝中為官。

這廂,大概是折韻的死讓時南絮心緒不平,強憋著一口氣病倒是好得快了不少,日夜不停地想要為她查明真相,

時南絮經過一番篩查後,種種證據都指向了賢陽宮。

可時南絮很清楚,就算是所有的證據都擺在了明麵上,她也不能奈何賢妃。

鳳梧宮中,坐在石桌旁的時南絮吹著拂麵的春風,又一年冬日已過。

春寒料峭的還有寒意侵襲,憶畫看著公主又坐在了亭子裡,手中還靜靜地躺著一個貓兒木雕。

憶畫眼見此景心底悵然,垂下了雙眼,默默地走到殿中取了披風,再回到時南絮的身後,為她仔細地披好。

身後人的動作讓時南絮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按住了憶畫給自己係帶子的手。

發現是憶畫才再度放鬆下來,時南絮又看向了自己手心裡的青玉珠穗子和小貓木雕。

木雕是折韻特地為她刻的,那日蕭北塵的尺玉貓跑掉之後,折韻瞧見自己落寞的神情,當夜就跟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跟前。

然後徐徐展開手掌,裡麵正是這個小木雕。

刻得活靈活現,連尾巴的姿態都刻出來了。

折韻說她阿爹是木匠,她兒時最喜歡的事就是跟條小尾巴一般跟隨在自己爹身後,學著一起刻木頭。

可她爹運氣不好,一日前往彆的村子做木工,回來路上遇上了山洪,死在了歸家的路上,留下了一對寡母孤女。

她娘身體不好,尋到生計養活她,便想著送進宮中去做婢子,總歸是條生路,不至於落得跟著她這個沒用的娘一同餓死的地步。

折韻的娘拄著拐杖瘸拐地遠遠跟在身後,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躲在巷子裡。

怕再多看一眼,便要舍不得折韻了。

所幸入宮後遇上了先皇後,先皇後心善,竟出了數十兩銀子送往她家中,帶進自己宮中養在身畔。

想著那日,折韻獻寶般的姿態。

時南絮頓覺心口堵得慌,像是悶著一口氣上不來,死死地攥緊了手中的小貓木雕。

“憶畫你說,折韻她究竟是看到了聽到了什麼不該知曉的,才會惹得那人下此毒手?”

時南絮實在是鬱氣難平,強壓著慍怒詢問憶畫。

憶畫被時南絮問得有些怔然,而後低下頭小聲說道:“回殿下,宮中秘辛多如牛毛.......”

言下之意無非是說折韻知曉了賢妃的什麼事,才會這般枉死。

說到底是飛來橫禍。

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麼,時南絮蹙眉問正在為自己斟茶的慍香,“慍香你可知曉母後還在世時,那些宮妃可曾有何恩怨?”

慍香入宮的時間長,或許會知曉些憶畫她們並不知道的。

聞言,慍香斟茶的手頓住了片刻,放穩了手中的茶壺才說道:“皇後娘娘她教導奴婢們謹言慎行,莫要打聽彆的宮中大小事宜,是以奴婢隻知曉昔年賢妃娘娘同良妃娘娘是閨中密友。”

“當年良妃娘娘病逝之時,賢妃娘娘哭得好不傷心。”

哭得好不傷心?

時南絮眼簾低垂,教出蕭宸陽這般草菅人命的好兒郎,賢妃可當真是賢能。

明明隱約知曉是何人所為了,卻什麼都做不到。

時南絮心底長歎了一聲,麵上卻沒有什麼情緒反應,怕讓慍香三人看見了,又要擔心自己。

而且這具身體跟豆腐也沒什麼差彆了,心氣抑鬱久了隻怕是又要大病上一場了。

惜茗正熬好了藥出來,剛到亭子裡就看到了自家公主擰在一起的眉頭,便學著她的模樣,兩條眉毛似炭條一般皺在一塊然後湊到時南絮跟前讓她看。

弄得時南絮哭笑不得,彈了她額頭一下,“就屬你最是古怪。”

時南絮彈她額頭的力度根本不大,但惜茗卻裝作被彈得狠了,哎喲哎喲地捂著額頭叫喚了半天。

“過些時日便是殿下你的生辰了,可不要整日裡愁眉苦臉的呀!”惜茗抱頭鼠竄,躲著慍香的教訓,“過了生辰殿下便要及笄了,殿下的笄禮陛下定然是相當重視的。”

憶畫也小聲附和道:“是了,這些日子殿下可千萬保重身體,莫要累著病了。”

“省得了。”

時南絮自然是知曉她們都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也就作罷不再深思,收起了手中的小玩意兒,準備回殿中喝藥了。

隆裕二十一年開春,安柔公主及笄生辰,安慶帝大悅,下旨大赦天下。

可謂是普天同慶。

天還未曾亮,夜幕漆黑一片,時南絮就被喚醒下榻梳洗,睡眼惺忪濕漉漉的,連坐在妝台前腦袋都一下一下地往前磕。

花鈿珠翠無一遺漏,鏡中的少女麵似芙蓉帶春,還帶著朦朧的少女,雲鬟發髻間儘是珠玉寶釵,可謂是容光煥發。

慍香還仔細地為時南絮點上了胭脂水粉,半點殷紅朱唇微啟,眼下水粉清透,已有美人之姿。

“今日笄禮待到開筵恐怕要許久,殿下先用些梅花糕罷。”說著,惜茗將晶瑩剔透的小糕點送到了時南絮唇邊。

還沉浸在睡意之中的時南絮無意識地啟唇,貝齒輕咬銜走了糕點一口吞下。

一連吃下了五塊,慍香才止住了惜茗不斷投喂的動作,還悄悄瞪了她一眼,斥道:“若是殿下吃撐了可如何是好?”

惜茗癟癟嘴,低聲說:“我這不是怕公主笄禮被餓壞嗎?”

待到時南絮坐著小轎輦行至禮正殿時,大殿中早已賓客坐滿堂。

殿庭正中央端端正正地擺了張紫檀木案桌,上麵擺滿了各色瓜果,還有少見的番邦進貢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