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清不自然地收了收手腕,卻怕驚到時南絮,還是沒能直接收回手。
“隻是習騎射之術時不慎傷著了,殿下不必掛心。”
分明就是胡說,那一道道的紅痕,一眼就能看出是人為,怎麼可能是摔傷的。
思及近日聽聞的朝中風波,時南絮恍然。
陸延清做了蕭北塵的伴讀可不就擺明了陸家的立場,蕭宸陽素來看不慣蕭北塵,他不能奈何蕭北塵,還不能針對陸延清嗎?
時南絮抿緊了唇,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隻能悶悶地垂首細聲罵了他一句:“傻子。”
惹不起還躲不起不成,時南絮忽而就覺得無權無勢的人,就像是高位之下的螻蟻,任人碾壓。
少女捏著自己的袖擺不願意鬆手,低垂的眼眶都泛起了紅,瞧著讓人心尖都在顫,一垂眸還能看到她發髻釵著的白玉蘭發簪。
陸延清做出了自兩人相識以來最為逾矩的動作,伸手拂去了時南絮發間掉落的海棠花瓣,然後順勢摸了摸她的額頭,溫聲說道:“殿下不必擔憂。”
行走間,兩人已至鳳梧宮門前,陸延清也就送到這便辭彆了時南絮。
和陸延清這一彆之後,時南絮就感覺蕭北塵的龍傲天劇本像是開了加速劇本一般,也或許是因為她纏綿病榻許久,使得對時間流逝的概念都淡薄了不少。
偶爾清醒的一回,時南絮聽聞惜茗神情低落地講。
大皇兄冠禮上,竟然膽大妄為地將玄色金龍華服和九珠冠冕當作冠服,惹得還在病中的安慶帝大怒,竟公然當著一眾大臣的麵,賞了蕭璟一個耳光,還罰他禁宮自省一年。
這一下,大皇子蕭璟的地位可謂是一落千丈。
皇儲之爭原本三足鼎立的局麵,頓時變成了蕭宸陽和蕭北塵的爭奪。
時南絮強撐著病體寫了封書信,交由慍香送給蕭北塵,想要為蕭璟求情。
寫信的時候都在歎氣,大皇兄蕭璟可真是蕭北塵刷經驗的第一步。
當夜景行宮中,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生怕驚擾了挑燈看信的五殿下,尤其是此刻他的情緒算不得好,即使麵上半分不顯,甚至還能笑出來。
蕭北塵披著外衫,坐在案桌前,借著燭光看著書信。
少女的字跡娟麗秀氣,唯獨寫的內容讓蕭北塵想要即刻送蕭璟去見閻王。
書信不長,蕭北塵卻靜坐著足足看了一刻鐘。
“你說,安柔怎就認定了是本殿所為?”蕭北塵合上書信,仔細地收進了錦盒之中。
明明,他生怕因為蕭璟和時南絮交好,蕭璟若是出事了,她隻怕會傷心難過,又要傷身病上一場,是以遲遲未曾對蕭璟下手。
這個問題拋出來,卻無人敢應聲。
過了許久,才有一位侍從低聲答道:“許是二殿下使了計,讓安柔公主誤會了殿下您。”
蕭北塵閉目養神,並未作聲,似是認可了這個說法。
大皇子失勢,邊境的穆國公作戰又是捷報頻傳,一時間二皇子蕭宸陽之勢可謂是如日中天,顯得五皇子蕭北塵就有些落了下風。
結果就在這風口浪尖之際,賢妃垮了台。
聽到作惡多端的賢妃被病重盛怒的安慶帝直接打入了冷宮,時南絮隻覺得大快人心。
原是當年的三皇子病亡,和賢妃脫不了乾係。
昔年宮中莫名有了痘疫之症,三皇子不幸染病而死,結果竟是賢妃動的手,可謂歹毒之際,虧得她同良妃還是閨中好友。
隻怕良妃做了鬼也不會放過她,偏偏賢妃歹毒狡詐,還將自己做的惡事嫁禍到淑妃身上。
良妃因著自己的皇兒也染上了痘疫,透過賢妃渠道知曉是淑妃所為後,抱著徹骨的恨意,臨死前將染有膿水的棉絮繡進了四皇子的錦被之中。
四皇子體質略強些,本不會因此症夭亡,而淑妃日常用來逗四皇子的布老虎,直接索了四皇子的命。
四皇子年幼,梧桐絮和蘭香會引起其咳喘不止,加上不久前才大病過,這一遭便直接夭折了。
四妃之中,良妃死了,淑妃也瘋了。
賢妃此舉實在是歹毒,一箭雙雕,獲利的隻有她一人。
如今淪落到此等境界也是因果報應。
時南絮聽到這個消息後,劇烈的咳嗽間卻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角沁出淚。
折韻.......
安柔公主的病在榻上靜養了不知多久之後,終於在臨近初冬之際有了好轉之兆。
這段時日,可能是晏太醫開的藥房有安神草,於是時南絮一直是昏沉不醒,混沌中時醒時睡。
然而陡然間,就在這混沌之間,一陣突如其來有如剔骨之刑的疼痛席卷了時南絮全身,而且像是無數根銀針般瘋狂地刺紮著她的額頭。
疼得時南絮蜷縮成一團,在榻上哀鳴出聲。
“嘀!嘀!嘀!緊急警報提示!任務者的行為導致劇情主線有偏離風險!嘀!嘀!緊急提醒!主角受偏離!”
時南絮覺得自己真是恨死了這個智障係統。
她做了什麼?為什麼劇情莫名其妙就開始偏離了?
顧瑾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出現過嗎......
倒在懷中的少女麵色慘白如紙,宛如一樽再碰一下就會碎裂的玉像,額間沁出薄薄的冷汗。
時南絮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中,鼻尖隱約還有清苦的佩蘭香,這個懷抱比起慍香的要硬很多。
腰際似乎還有什麼硬木腰牌硌著自己,但卻要將人灼傷一般燙人的很。
這是何物?
疼得神誌恍惚的時南絮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猜此人是誰,隻覺得熟悉的很,隻能靠他低沉柔和的嗓音猜出是個男子,聲聲喚著自己絮絮。
“絮絮......”貼著耳畔的呢喃,柔到了骨子裡。
是誰?此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