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潑春回府之時天色已近曦晨，幾縷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灑在雨露潤濕的石階上，打出一層一層的光暈。潑春像是踏著光般走進了府門，竟沒有打擾美夢正酣的看守。

可是命運就是這麼捉弄人，好巧不巧，碰上了一夜暢飲回府的二公子沈尊。

這沈尊聽名字就知道他在沈府是如何尊貴，在一眾姐姐妹妹中唯他鶴立雞群。身為沈家獨子，他在家中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母親又是尊貴的大夫人，子憑母貴，獨領風騷。

潑春向來和東廂的人鮮少來往，一是他們自恃身份，目中無人，二是，潑春心中也自有一番骨氣，她的自尊在彆人麵前也彎曲不得。

這兩撥人各個鋒芒畢露，遇到一起，必會“大打出手”。但潑春也心知如今處境，也並不想為難父親。於是，乾脆少了往來，也好少了是非。

潑春眼見沈尊的車馬駛近，原先想立馬閃入府內，好避掉這個災星。可不等她抬腳，沈尊那沉悶的聲音便在腦後響起。

“四小姐可真早啊！”

潑春聽出這話裡的濃厚挖苦味道，不想與他多談，於是，未停下步子，直接向前走去。

“怎麼？如今你仗著父親寵愛，連我這個二哥也不認了嗎？”

沈尊的話中充滿怒意。潑春心知，如今不回答也不成了，便轉身做了個揖。

“潑春剛未聽聞二哥喚我，還請見諒。”

“哦？那四小姐可真得找個大夫給你配副好藥治治你的耳病了。”

“多謝二哥關心，四妹必定緊記在心。”

潑春想草草結束這無謂的寒暄，便處處退讓。

“哼！你倒是給沈府長臉！女訓告誡女子不得私自出府！你倒好，索性徹夜不歸！！”

“我都破規了，那你想如何？”

潑春明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我想怎樣？哼……父親如今還在世……我能怎樣？”

潑春突覺沈尊的口氣變軟，似乎還殘存那麼一股悲傷。雖不明所以，但心卻一沉。道長姑姑曾說：這世上原本就無好壞之分，隻是看你怎麼看。心中為善，一切為善。

沈尊就是個好例子，他雖待自己沒有待彆的姐妹親昵、和善，卻的的確確是個孝子，雖為人古板刻薄，但不失為個好長兄。

潑春依稀還記得，那日大夫人病重，不是爹日夜相伴其床邊，而是沈尊。她與柳絮一連七日都望見大夫人房中的燭火整夜通明，燭光照在他背手而立的身上，倒映在窗上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

那時，潑春才明白這才是沈府的獨子，將來支撐整個家族的男人。

潑春雖不喜歡他，但卻又矛盾的欣賞他。她明白，他是沈家真正需要的人，一個值得信賴、依靠的男子漢。

不知，以後是哪位女子有幸嫁給他。潑春暗暗想著。

這時，沈尊已先於她進入門內，並未轉頭看她。

“日後，早些回府吧……以免父親擔心你……”

潑春覺得這一句話讓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來……

不是感動……不是不屑……也不是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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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潑春還在回味那日中午柳絮回來時的憋屈模樣，一好一壞兩條消息就前仆後繼的傳來。

先說這好消息。

潑春回府沒幾日就得知那待字閨中，年方已二十有四的大姐總算是要出嫁了。

這壞消息嘛……想必你也已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