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回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西宮，這裡曾是合德居住的地方，我的眼神中終於不再布滿憂傷，看著那華麗的廊簷，我淡淡的笑了，我知道再過不久，我就會和他們重逢於另一個世界。所以，不需要憂傷。

轉過身，我向昭陽宮的方向走去，卻看到了不遠處走過來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後還跟著數名宮裡的內侍。我隱隱記得，六年前，他被貶出了皇都，而現在他卻出現在了宮苑內，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大漢的江山已經不再姓劉了。

他徑直走到我麵前，躬身對我行禮，他依然稱我為太後。從他的眼神中我讀出了我和大漢的未來，淡淡的一笑，我說：“久違了，新都侯。”

他解釋說，是太皇太後召他回來的，因為先皇駕崩。其實，他不需要向我解釋，對於朝政，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不懂政治，卻一手將定陶王劉欣推上了帝位，這是個意外，也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若不是因為這樣，我想我早就隨著劉驁而去了。

劉欣駕崩，我多少有些心痛，這個孩子今年隻有二十五歲，多麼美好的年華，卻輸在了宮廷政治上。

新都侯王莽從身後內侍的手中接過了一個托盤，我這才注意到，上麵放著的是一樽酒，他將酒樽遞到我的麵前，恭敬的說：“太後娘娘，這是太皇太後賜下的。”身後王盛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我並不害怕死亡，我甚至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隻是臨死前，我還想再跳一支舞，祭奠那些死去的朋友，也祭奠自己和這即將覆亡的王朝。於是，我懇求道：“讓我將酒帶回昭陽殿。我想在那裡送自己最後一程。”他沒有拒絕，事實上，他要的隻是一個結果，至於我死在哪裡，他並不關心。

王盛端著酒樽，跟著我回到了昭陽殿。殿外枝上的最後一隻鳥雀也飛走了，就在我即將踏進昭陽的前一刻。於是我的耳邊又響起了那支傳唱不息的歌謠，“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歌謠中，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些人，那些不曾遠去的過往，請允許我再回憶一次，在我離開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