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崔紅英本來預備留下兩人用飯，但被崔紅玉給推掉了。湊巧林府的二老爺臨時過來用膳，崔紅英便再沒有精力來應付她們。隻是讓人給了她們三兩銀子，又簽字畫押了一份字據了事。

她們兩母女又被同一個小丫鬟帶著出府，還是進來時的很偏僻的那條路。她們一路上都儘量避開了人，但偏巧兒總有躲不著的時候。

那是在府內的一處小湖邊，遠遠就能看到一個看著年歲比薑芫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正坐在湖邊垂釣。他釣魚釣的很有意思，薑芫親眼看見他直接朝著小湖甩下去了一根沒有魚鉤隻綁了一點水草的魚線。而且依她的觀察，這湖水這麼清，又這麼淺，裡麵根本就沒有魚。就算釣半天也隻是釣了個寂寞而已。

帶路的小丫鬟一見到這場景，當下就領著她們兩個拐彎避開了相遇，直接走上了另外一條小路。

在轉身離開之前，薑芫又看到那少年已經拿出了一冊書在翻看，麵前的魚竿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的樣子。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他抬起頭來兩人無意間對上了眼神。

少年：……

薑芫：……

就在這略有些尷尬的時刻，那少年突然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薑芫：6。

出了林府之後，薑芫走在崔紅玉稍後兩步的位置，暗自思索著要是這時候潤了餓死街頭的幾率有多大？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買點東西。”

“啊？”乾嘛，買橘子去嗎？

薑芫慢半拍地抬頭，人這時候已經不見了。她們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鬨世，四周全是摩肩接踵的行人，此時要想跑路簡直不要太容易。

完了，想潤的心情更劇烈了。

就在薑芫的心裡鬥爭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崔紅玉回來了。

她沒買橘子，倒是塞過來了兩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走吧，彆愣著了，去給你那討債鬼爹抓藥。”

薑芫一時拿不準這包子是不是給她吃的，畢竟他們家這麼窮，吃這麼好的東西她還怪不習慣的，於是她抬頭看了下崔紅玉的表情，試探性地分了一個包子出去。

“給我乾啥？你不餓？還不快吃，一會兒就該冷了。”

薑芫問：“你不吃嗎？”

“我不用。”

為什麼這三個字聽起來那麼像“我不配”？

薑芫一時心情複雜，在咬了一口包子發現還是肉餡的之後，她的心情就更複雜了。

因為她突然發現，這個生養其身的女人，她眼神裡雖然是藏不住的疲憊和麻木，但她的語氣又是很尋常的，仿佛已經習慣了所有艱難困苦化作的刀劍，鋪平在她人生的道路上，每走一步都是鮮血淋漓。

好吧，依照古代的落後混亂程度和戶籍管理製度，她一個未成年的女娃擅自離家出走的下場，很有可能就是被人伢子抓去賣掉。

既然都是賣，那還不如選擇一個稍微有點用處的賣法。

心態上去了之後，薑芫也有心情一邊啃著包子，一邊問起具體情況了。

“今天你跟姨母說的那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崔紅玉卻一副一點都不想談的樣子：“這些事你彆管，反正你老娘我一定會把銀子湊夠。”

薑芫不是很理解，怎麼湊夠？賣腎嗎？

薑芫偏頭去看她：“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確定不和我說清楚？”

崔紅玉抽空看了她一眼，“你想知道？”

“嗯。”

崔紅玉思索了一下，開始徐徐道來：“我那妹妹，原是在十五年前被我爹賣給林府做丫鬟的，所以她一直跟家裡的人不對付。不過她運氣好，不知怎的攀上了林府的二老爺，做了他的姨娘。但二老爺是個不中用的，一向都是仰仗著大老爺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