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芫跟著薑武回到家,那時候院子裡還圍著一些人沒走,就是他們把薑豐抬回來的。
“爹是去砍柴的時候傷的,肯定是因為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山路濕滑,所以給摔了。”薑武喘著粗氣六神無主,“娘還在地裡沒回來,阿兄已經去叫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薑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有句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錢也是一樣的。
但凡現在穿過來的是一個啥神醫毒妃,或者冷血女法醫就好了,再不濟也得是個殺手或者特工之類的,就算專業不那麼對口,她們都能想出個辦法來。不過可惜,穿過來的是她薑芫,她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農業研究員罷了。
薑芫跟著薑武去看薑爹的情況,人還沒醒,右小腿被樹枝劃了不知道多深的一道口子,已經被人簡單地用草木灰給止了下血,包紮了起來。看完之後,她就去給院子裡的人都端了一碗水,順道了解情況。
“我們是在五指坡的山菁溝那發現你爹的,人當時已經昏過去了。”其中一個同鄉這樣說道。
薑芫就順嘴問了一句:“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嗎?”
另外一個老大爺就突然把她拉到一邊小聲說,“大豐家的,在遇見你爹之前,我們看見王家那位也剛從山上下來。”
Who?王家那位是王家哪位?
薑芫一頭霧水,這時崔紅玉也回來了。
她先是進屋看了看薑豐的情況,然後把在場的同鄉都好好感謝了一遍,等把人都送走了之後,才又進屋去照顧傷患。
在此之前,薑芫被她吩咐著去燒鍋熱水出來,於是她就去到廚房燃起了火。然後一邊往灶裡添柴,一邊問正好抱柴進來的薑文,“阿兄,王家那位是王家哪位,你知道嗎?”
薑文把柴往地上一放,反應很大地衝過來,“二妹,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薑芫就把剛剛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肯定是王誌德乾的!”
薑文看起來很氣憤的樣子,“他們王家人都是王八蛋,害了你還不夠,又來害爹!”
然後他就很激動地拎起角落裡的柴刀一下子就衝出門不知道跑哪去了。
薑芫人都傻了,覺得他這架勢怕是要乾出什麼傻事,就忙跑去主屋叫崔紅玉。
“娘,娘,阿兄提著把柴刀去砍人了!”
崔紅玉本來正兀自出神想著什麼,聽到這話她一抹眼角的淚水,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什麼!他去哪了?”
“呃……可能是王家吧。”
崔紅玉暴喝一聲,“小兔崽子。”然後也拎起一根扁擔出門了。
事後薑芫才知道,在薑文還未來得及實施他任何計劃的時候,就被崔紅玉追上用一根扁擔給打了回來,完全沒留手的那種,導致他身上的淤青好幾天才消散。
薑文對此有小小的抱怨一下:“我又不是去砍人,娘至於下手那麼重麼。”
作為“謊報軍情”的始作俑者,薑芫就很費解:“啊?不是嗎?那阿兄你當時拎著把柴刀去乾嘛?”
“我……我就是想把他們王家後山上的那棵樹給砍了。”
呃……這麼有創意的嗎?
薑芫噎住了,那你還不如去王家門口拉屎,這樣更有殺傷力一些。
薑文搔搔腦袋,“二妹,你不懂。”
然後他就開始向她解釋他們老薑家跟老王家的愛恨情仇。
薑家村上有挺多的異姓門戶,王家就是其中之一,好像是挺久之前逃難逃到這邊來的,然後就在本地紮了根。
王家的老爺子年輕時讀過書中過秀才,有一點文化,但不多,為人非常之迷信。篤信風水使人暴富,家族興衰,子孫綿延都跟命數掛鉤。
因為迷信,他在自己大兒子要娶婆娘的時候,特意想辦法找人給周圍幾個村的適齡姑娘都相了一次麵。然後就相到了崔家三姑娘的頭上,也就是他們的娘。
前額高闊,耳垂厚大,臉型方中帶圓。王老爺子覺得崔紅玉的麵相一看就是旺夫旺子的富貴模樣。他頓時就拍板決定必須要把這個兒媳婦給娶進門!
但崔紅玉不樂意啊,因為那個王老大其實是十裡八村有名的流氓,為人極其的猥瑣,曾經還在偷看村裡的姑娘洗澡時掉進過糞坑裡。
崔紅玉為了避免自家老爹在豐厚的彩禮誘惑下把自己給賣了,她就趕忙讓跟自己情投意合的薑豐上門提親。
經過一些小波折,他們是成功組建了小家庭,但跟王家的梁子也就此結下了。之後兩家又你來我往地互坑了幾次,逐漸就變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敵。
“他們老王家最看重風水了,前幾年他們家祖墳後麵長了一棵樹。他們覺得墳旁長樹,是祖宗福蔭,要旺子孫後代的,於是就把那棵樹看重得跟眼珠子似的,認為是他們家的氣運,所以我才想去把樹砍了出出氣。”
這時,剛跨出門來的薑武就在一旁插話道:“什麼祖宗福蔭啊,都是狗屁,那棵樹明明是劉二娃家的牛在那裡拉了屎之後才長出來的。”
“嗯?什麼時候?”薑文還不知道這個前情,驚訝地反問。
薑芫就很淡定了,又是逃不過的屎尿屁。
薑武說:“就三年前我和劉二娃去後山放牛,他們王家的祖墳不是剛好就建在離路邊不遠的地方嗎?劉二娃的那頭老黃牛吃草吃到那裡就硬是不走了,然後就噗噗拉了好大一坨牛屎,牛屎中的種子落地生根就長了一棵樹出來。”
薑芫:果然,現實就是比《走近科學》都科學。
崔紅玉一走出屋,就看到他們三個坐在門下不知道在閒聊個什麼,“薑芫,你跟我出去一趟。”
薑芫抬頭看去,見她穿了一件褐色的布衣,難得上麵沒有一塊補丁,算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了。頭發也不單隻是用布巾包裹,而是簡單地梳了一個髻,還斜插了一支樸素的雕芙蓉的木簪。
“去哪兒?”
“小孩子家家問那麼多乾嘛?又不會把你給賣咯。”崔紅玉柳眉一豎,又上下細看了她一通,“先進來換身衣服,穿成那樣像什麼話!”
薑芫感覺有點奇怪,她不是一直都是穿成這樣嗎?
等進去屋裡換上崔紅玉拿出來的衣服,她心裡就更奇怪了。崔紅玉不僅把自己給好好地打扮了一通,還把她上下給捯飭了一遍。一頭因為營養不良的乾枯黃毛被紅繩紮成了兩個小鬏,上身一件麻布短衣,下身是同樣的麻衣長褲。對方還把著她的小臉洗了又洗,臉皮都給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