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著還像個人。”崔紅玉一邊搓還一邊說了這麼一句。

收拾完之後，她吩咐好老大跟老三照顧好受傷的老父親，接著就領著薑芫出門去了。

她們給了兩個銅板搭上了順路去縣城的小牛車，搖晃了一兩個時辰才見到道路儘頭高高聳立的城門。

薑芫一路上都在疑惑她們這到底是要去乾嘛？直到崔紅玉被縣城門口值守的士卒盤問的時候，她神色如常地說了一句“走親戚”，薑芫才猜到她們此行的目的，多半是借錢的。

不過原來我們家還有在縣城裡的富貴親戚嗎？

一路穿街過巷，母女倆來到了一處偏僻的角門前，崔紅玉上前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才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開門。

“阿爺，勞煩通報一下，我找府上的崔姨娘，我是她娘家阿姊，有事找她。”崔紅玉揚起笑臉迎上去，手一伸就塞了幾個銅板過去。

那老頭抖了抖手上的銅板，渾濁的眼神裡流露出沒有一絲掩飾的鄙夷和嫌棄，“這怕是不太合規矩。”

崔紅玉咬了咬牙，臉上假笑不改，又塞了幾個銅板，老頭這才像是勉強滿意了。

“等著。”然後他把門碰地一聲關上，又是過了好久好久，薑芫在門外都要等得不耐煩了，身後的木門才再次打開。

“進來吧。”

老頭把兩人讓進來，然後指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說道：“你們跟著她走。”

小丫鬟領著兩人東拐西繞地穿梭在府內，全程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也是這時候，薑芫才發現，這古代的貧富差距也不是蓋的，就說這宅子，窗牖畫卷，琳琅滿目，奇石崢嶸，假山錯落，簡直完虐他們家那幾間破爛房子。

等到了地方，她們被領進客堂。

“二位請稍等，姨娘一會兒就來。”小丫鬟上完茶水之後，說完這話福身一拜就下去了。

這時，崔紅玉突然拉著她的手叮囑道：“一會兒不管你聽到什麼都不要多說話，聽到沒？”

“為什麼？”

“你彆管，反正你記住，我不會害你。”

薑芫語塞，她簡直是恨死謎語人了，為啥有事不能說清楚？搞得她現在真的已經在擔心是不是要被賣到富商家當填房了。

又等了抓心撓肝的一盞茶功夫，那個傳說中的有錢親戚才姍姍來遲，把身份拿捏得很到位。

“哎喲，阿姊，你要來怎麼不早說？”一位身穿紫綠色齊胸襦裙的白胖婦人被丫鬟攙著從外麵走進來。

這婦人雖然體態有些過於豐腴，但麵如銀盤，皮膚白皙，五官清秀，也算得上是微胖界的美人了。

踏過門檻，她麵上看著好像十分熱絡的模樣，但依著讓她們在這裡等老半天的情形來看，很顯然又不是那樣。

“紅英。”崔紅玉從座位上站起來叫了婦人一聲，“我今天是……”

崔紅英走過來拉著她坐下，打斷她的話頭，“阿姊是怎麼來的？可有用膳？”

她白胖的大手一揮，丫鬟就端了幾盤糕點上來，“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等一會兒到了用飯的時辰，阿姊就先吃完再走吧。”

丫鬟端的糕點有一盤剛好擺在薑芫麵前，她看著那細膩的綠豆糕，咽了咽口水。

蒼天，這種時候就不要來什麼人性的考驗了吧。

“噗。”崔紅英見她眼珠子都要掉進盤子裡去了，噗地笑了出來，“這是阿芫吧，都已經這麼大了，長得可真水靈。是不是餓了？甭客氣，想吃就吃。”

薑芫以目示意她的親老娘，在得到首肯後才撚起一塊綠豆糕進嘴裡。

太好吃了，這才是陽間的食物！

“三妹，我今日來是為了向你借點錢。”崔紅玉來這當然不是為了吃點心的，所以她咬咬牙還是開口了。

“前兩天你姊兄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溝裡去了，腿給摔折了，正在家裡躺著呢。那骨頭都斷了，昨晚還發起了熱來。家裡實在沒有餘錢去抓藥了，看在我們都是親姐妹的份上，你看能否借阿姊一些藥錢？”

崔紅英捂住嘴做震驚臉，“那姊兄現下如何了？”

崔紅玉眼角有點發紅：“發熱倒是好了一些，但腿要是再不治，怕是就廢了。”

“阿姊，就像你說的，我們都是親姊妹，你家有難處我豈有不幫的道理？”崔紅英一臉為難，“隻是你也知道，我隻是林府的一個小小姨娘罷了。每月的例錢就那麼些，日常開銷過後也不剩什麼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薑芫偷眼瞧著，她這姨母的頭上也插了一根芙蓉簪，跟她娘頭上那根還有幾分神似，不過是金的，怎麼看都不像是沒錢的樣子。

崔紅玉顯然是早就知道借錢沒那麼容易，所以臉色並沒有多難看，隻是有些難堪。

“你上次來信說的事，我仔細考慮了一下。”

正在啃糕點的薑芫耳朵一下子就豎了起來，有問題。

而聽聞此話崔紅英的態度更是一下子就變了個樣，她抓住崔紅玉的手臂，“如何？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薑芫咽下嘴裡的糕點，心裡默默吐槽，一聽就不是什麼好事，還福氣，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崔紅玉看了薑芫的小臉一眼，“我答應你。”

“誒，這才對嘛，林家大郎……”崔紅英喜笑顏開，正預備介紹一下林家的大郎，但話還未說完就被崔紅玉打斷，“我雖然答應你，但是有個條件。”

崔紅英：“什麼條件？”

崔紅玉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借我三兩銀子，我三月後還你，如若還不上，我再帶著我女兒來找你，到時候我絕無異議。”

“還要等三個月？”崔紅英笑意收斂，“那我若是不答應呢？”

崔紅玉強硬道：“那你就當我今日沒來過，也當你再無我這個姊妹。”

崔紅英胖圓白皙的臉上露出沉思的神情，她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事罷才放下茶盞笑著說：“阿姊哪裡的話，我們永遠都是親姐妹，你說的要求我答應了。”心裡卻在想，晾你們也拿不出來，不過就是再等三個月罷了。

在一旁圍觀全程的薑芫：雖然沒被賣，但好像是莫名其妙地被抵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