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男人追著我跑,倒是你天天追著我跑。”珠珠不耐煩極了,不客氣罵道:“滾啊,我現在已經成婚了,不能娶老婆,娶也不可能娶你的,你太蠢了,娶了你我爹會氣得從地底下爬出來。”
眾人:“……”
林夫人默默把話咽了回去。
碧華呆滯,片刻後,腦子嗡地一聲。
碧華幾乎被氣成了一個妖怪。
“蘇珍珠!你個臭不要臉!你去死啊!!”碧華羞憤欲絕,掏出法寶就要衝珠珠砸去,珠珠一把抓住法寶,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臉,嫻熟把無能狂怒的碧華按在地上打。
刹那間煙塵滾滾雞飛狗跳。
眾人躲閃的躲閃拉架的拉架,像被驅趕的雞群,在籠子裡撲騰羽毛發出雞叫。
這時候,遙遠的天門處傳來沉沉的號角。
那和九重天上所有的號角聲都不一樣,是非常陰沉的、冰冷的,像永無晴日的天空。
烏黑的儀仗,從天門逐漸漫出崢嶸的一角,在冰冷的號角聲中,像深壓壓的黑雲,像盤踞的沉龍,浩浩逶迤而來。
一片亂糟糟的亭台逐漸停下動靜。
所有賓客都從座位起身,遙望向那龐然的烏黑的儀仗。
漫天黑霧蔓延,數千全身黑甲的魔兵魔將開道,八頭似龍似虎的魔魘凶獸匍匐邁步,緩緩拉出一座龐大玄黑王輦。
王輦披厚重的玄色垂布博簾,簾麵錯彩縷金,裝飾的珠玉寶石,是一種冰冷森沉的異域的華貴,風吹過車輦,博簾微微拂動,隱約露出一線深黑寬大衣擺。
又是一聲恢弘的號角,遙遙可見儀仗折過山巒,逐漸停在瑤池苑外。
博簾被掀開,王輦裡的魔君走出來,太遙遠的距離,眾人看不見他的臉,隻能看見他深黑峻拔的王袍,連日暮黃昏刺眼的霞光照在他背影上,都折射不出一絲光彩。
後麵的車架也逐次停下,從後麵一架小巧秀美些的車架走出一位麵戴薄紗的藍裙女子,體態婀娜,婉婉嫻雅之態,被侍女們小心翼翼牽出來,走到魔君身邊,姿態溫柔親昵。
亭台上,所有人望著這一幕,都知道這就是那位如今盛名赫赫的魔君,與已經快要成婚的新魔後。
碧華也不再和珠珠打了,她氣喘籲籲捂著被打青的眼眶,突然冷笑:“蘇珍珠,你看見了嗎,這才是恩愛夫妻。”
“那個女人叫婉秀,是上一代魔界王後的親侄女,是魔界最有權勢的世族的嫡長女。”碧華遙遙指著那藍裙女子,快意說:“她溫柔美貌,身份高貴,從小就生活在宮中,魔界宮廷沒一個王子不愛慕她,都想娶她為妻,魔君當年就是為了她,來長安學宮做質子,不惜和你爹拚命,盜走你們家的琉璃珠回去救她;老魔君垂涎她的美色,魔君就謀逆逼宮,殺了他爹和所有的哥哥,登基做了魔君,早早與她訂婚,將來還會娶她為妻。”
珠珠冷冷俯瞰著山丘下的燕煜一行人,聽著碧華的話,麵無表情。
“看見了吧,蘇珍珠。”碧華看珠珠無動於衷,更怒火中燒,她尖銳道:“你會和我打架有什麼用?你能打過我有什麼了不起?你隻是一個被拋棄的可憐蟲!魔君厭惡你,他隻為奪你家的寶物救他的心上人!天尊也隻疼愛我妹妹瓊犀,是她不要尊後的位置,才湊合給了你。”
“從始至終,你都占著不該屬於你的位置。”碧華尖聲:“你這麼刁蠻,凶悍,滿腦子打打殺殺,根本不像個女孩,像個怪物,怎麼會有人喜歡你,根本沒有人愛你,永遠不會有人愛你!要不是北荒,你什麼都不是!根本沒人會看你一眼!”
碧華大聲吼著,從沒有如此暢快又得意。
她覺得她的話會像無數的刺,刺進蘇珍珠的軟肋,刺得蘇珍珠鮮血淋漓、痛徹心扉,讓她再也不能那麼囂張倨傲,瞧誰都瞧不起。
碧華這麼惡毒地、興奮地想著。
珠珠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珠珠慢慢轉過頭來,看著她。
黃昏霞光中,碧華看見她的眼睛,看見她那雙赤亮的鳳眸中,沒有任何暴怒、痛苦、怨恨,是從未有過的冷漠與平靜,一種幾乎可以被稱為冷靜的篤定。
“你錯了。”珠珠說:“世上會有無數人愛我,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數都數不清。”
“哪怕我刁蠻,凶悍,打打殺殺,那又怎樣,也會有無數人來愛我,爭著搶著來愛我。”她說:“許多人愛我,那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人配得起我的愛。”
“況且,哪怕真有一天,真成了你說的,沒有一個人愛我。”
她突然哈哈大笑,從來嬌蠻凶橫的少女,聲音終於顯露出妖的傲慢與強悍:“那又有什麼可害怕的。”
“那我就不要愛,不要任何愛。”
她猛地回首,雙目鳳火熠熠,震得碧華心神大恫,不由控製地後退兩步,像看瘋子一樣驚恐看她。
“那我就一心一意,好好成為北荒的大王。”珠珠張開手,風從她手心過,被她狠狠抓住,像抓住最浩瀚的天機:“我要成為最強大的鳳凰,成為蘇家最強大的君王。”
她會喚醒蒼梧樹,喚醒所有在沙海中沉睡的北荒子民,讓赤澤花海再次開滿大地
——然後張開羽翼,鋪天蓋地,像曾經的爹娘一樣,永世庇佑整片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