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一頓偏頭朝男人吩咐道:“去找穩婆。”
顯然男人也忘記了穩婆這茬,猛的一拍腦袋:“對!對對對!穩婆…我這就去找穩婆!”
溫玉沉身處陣眼,割開手腕,血液順著腕骨流淌,源源不斷的滴在暗紅色的符字上。
屋內傳出女人的慘叫,但無人回應。
血液交融,法陣開了。
溫玉沉跳動的心臟驟然加速,如同聲聲不斷的蟬鳴,體內撕裂般的劇痛席卷全身,他不知何時已經被這陣法牽至半空中。
法陣忽明忽暗,溫玉沉呼吸困難,額角青筋暴起,鼻腔內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兒,叫人無法忽視。
看了它選中了自己的六魄作為抵押…
其實這法陣本不需要以施陣人的六魄為抵,隻需施陣人將修為儘數奉上即可,但溫玉沉此時半分修為都拿不出,法陣便會自動在他體內尋出可以與修為相提並論、足以開啟陣法的東西,而這個東西,便是溫玉沉的六魄。
除去人的一魄便會叫他生不如死,更何況還是要同時生取六魄。
溫玉沉腦內混沌,周身血液似是流儘了般,如墜冰窟,胸腔劇烈起伏著,心臟像是被人捏在手心來回撕裂一樣疼。
但他若是此刻昏了過去,這陣法就廢了。
溫玉沉咬著舌尖,額角流淌著虛汗,整張臉都慘白著,仿佛是個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
好在這法陣在施陣途中不會被人看見,溫玉沉不需要擔心萬一有人瞧見了趁他不備破了他的法陣。
雖然他在這裡沒什麼認識的人,大概率不會出現他所擔憂的情況。
血腥味在他口中漫延,他蹙緊了眉頭,瞳孔倒映出法陣抽離人魂的場景。
魂魄離體的場景猶如妖怪吸食人之精氣,魂魄霧化,被法陣所吸收,屋內女人淒慘的嘶吼,穩婆不知是何時進了屋,那男人守在門外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
僅剩下最後一魄尚未被法陣所吸納,女人忽然沒了聲響,穩婆著急忙慌的跑了出來,大概是那女人難產了。
“保小!!!”
“噗——”
最後一魄也被它吸走了。
溫玉沉喉嚨一陣腥甜,不受控的咳出汙血,好在法陣已成,隻待這孩子出生,生魂便會被剝離出體。
咚——
溫玉沉單膝跪在地上,一隻手強撐著身體保持平穩,布滿血絲的雙眸直直盯向那禁閉的木門。
就快了,就快要成了。
紅光乍現,嬰啼震天響。
成了——
法陣頃刻覆滅,生魂瞬間打入溫玉沉體內,因為他沒有彆的法器能裝的了生魂,便隻能以身軀為器,暫且儲存這生魂。
穩婆抱著孩子出來了,不過臉上並沒有什麼喜色:“是個男孩,不過…夫人沒保住…”
男人接過孩子,大手一揮:“無事,孩子保住了就好!”
穩婆見慣了此等涼薄之人,沒多說什麼,隻是又在男人頭上澆了盆冷水:“這孩子怕也是活不久,打娘胎裡憋久了,身子骨不硬朗,怕是…”
男人頓時皺起了眉,看著這孩子哭的確實聲音不大,有些慌張:“這…那這該如何治?”
穩婆搖搖頭:“根治不了,若要保命便要這輩子都泡在藥裡。”
一聽要花錢男人就不乾了,這才多大點個奶娃娃就要活吞了他的錢?
溫玉沉沒再聽下去,踉踉蹌蹌的往無人的地方走,最後靠在隱蔽的林間才算徹底安心。
生魂到手了,下一步便是尋到個八月活胎,值得慶幸的是這八月活胎倒是沒什麼康不康健的要求,隻需要是八月的活胎即可。
溫玉沉如釋重負,倚在枯木旁,闔上雙眸靜心安神,被抽走了六魄的感覺屬實不太舒服,雖然陣散後魂魄便回來了,但它離體帶來的痛感仍舊不停發作。
不知渾渾噩噩多久,溫玉沉竟在這種精神緊繃的情況下睡了過去,不,確切來說是昏了過去。
手腕的血早已乾涸,但他一身的血腥味難以掩蓋,模糊間,一陣天旋地轉,他大概是被什麼人抬走了。
但此刻也沒力氣再掙紮。
“你怎麼撿回個…”門外喧嚷的聲音接連不斷,“你瞧瞧那能是什麼好人?!你!你怎麼不問過我就把這來路不明的人帶回來!也不怕他是個殺人犯!”
“那…那我不是想著給孩子積德嗎!而且看他這副樣子不像是什麼壞人,他要真是什麼殺人犯還能被打成這渾身是血的樣?”
男人梗著脖子,臉色漲紅,指著女人最後怒罵了句:“你懂個屁!”
女人低下頭:“我也沒想那麼多,我就想著救人積德,沒準就能生下個男孩…”
嗓子一緊,溫玉沉不受控的咳了起來,門外吵嚷聲漸消。
“你醒了?”兩人進了屋,女人有些畏懼的躲在男人身後,溫玉沉倒能猜出個大概原因,那女人興許是被他說的殺人犯嚇到了。
溫玉沉輕揉著乾澀的雙眸,緩了半晌,才抬眼,嗓音嘶啞的朝他們解釋道:“…我並非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