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羽說出那句話之後就有點兒後悔了。
雖然今晚將要迎接的不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元旦,並不是萬家團圓的春節,但畢竟也是節日,也是新年,誰家的大人能毫無芥蒂的同意自己的孩子留在彆人家過節?
因為自己沒法跟著家人去酒堡跨年,不得不一個人留守在家,就不管不顧的想要拉著魏圖南留下來陪自己。這是多麼自私而又任性的想法啊!
魏圖南今天已經陪伴了他夠長的時間了。換了平常,這個時候已經是晚自習結束該回到家的時候了。
自己走讀可以天天回家見到家人,可魏圖南平常住校,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家了。
林從羽真想甩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他千不該萬不該,在這種時候還提出這樣不合理的請求。
見魏圖南一言不發,似乎並不準備答應他的時候,林從羽雖然難過,但卻也釋懷了。這本就是他提出的非分要求,他怎麼敢奢望魏圖南會答應自己呢?
這一句撒嬌一般軟綿綿的“南哥”,讓魏圖南相當受用,他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收到這樣的邀請。
儘管這邀請更像是林從羽退而求其次的一時起意,但聽著他那極其少見的軟趴趴的央求,魏圖南的心瞬間就化成了一汪泉水。
再想到林從羽背上那些觸目驚心的青紫,後半夜身上的疼痛肯定會成倍增長,要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度過這個本該是團圓熱鬨的跨年夜,他就更加於心不忍了。
林從羽還在等待著魏圖南的回答。一開始,他眼裡盛滿了期待,可隨著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請求有多麼過分時,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很快就失去了星星般璀璨的光澤,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對不起,我知道這並不……”
林從羽趴在床上,垂下眼瞼,抬起一隻胳膊蒙著腦袋,懊惱地試圖將自己埋進柔軟的枕頭裡去。
如果他剛才能夠克製住自己的衝動,不要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來,那此刻他也就不需要麵對這顯而易見會被拒絕的尷尬了。啊!還是裝死吧!
然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之外,似乎有人說了一句:“可以,我留下!”
那聲音不怎麼大,跟自己的聲音混為一體闖進他的耳朵,不夠真切,也不夠清晰,仿佛是一句幻聽一般,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從羽一下子活過來了,“唰”地一下扭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魏圖南,迫切地想讓他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生怕他臨時返回,甚至怕那隻是他一廂情願的錯覺。
魏圖南並沒有領會到林從羽的意思,看著他一臉驚訝的樣子,淡淡地問了句:
“你怎麼了?”
“沒有沒有。”林從羽連忙搖著頭,還是有點兒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要留下來?”
“嗯,你傷成這樣兒,萬一要有個啥的,我一個大男人,也確實不好把你一個人扔家裡自生自滅啊。”
魏圖南波瀾不驚地拋出了一個霸氣十足的理由,可話說出去之後他就開始懊惱,什麼玩意兒啊?連他自己聽著都有些不爽。
每一次他一同林從羽說話,智商和情商就不由自主地雙雙掉線,就好像林從羽和他之間天然存在著某種物種壓製,讓他的這張嘴不自覺的就失誤了理性的控製。
林從羽有些出乎意料的驚喜,但是玩味著魏圖南給他的這個理由,不自覺的就笑地嗆了一下。
“咳……那你趕緊跟家裡人說一聲吧,免得他們擔心你,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去。”
“呃……好!”魏圖南哽了一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衝著林從羽晃了晃,“那我出去打個電話。”
魏圖南從林從羽的臥室裡出來,門在身後自動合向了門框,但並沒有鎖起來,隻是將臥室裡的燈光都攔在了門內,隻剩下一道細細的門縫,漏出一縷起不到多少作用的光亮。
好在屋子裡並不黑,客廳裡,一台很大的魚缸裡亮著裝飾燈,足夠讓魏圖南看清楚屋子裡的布局了。
他信步走上前,在魚缸前麵停了下來,看著裡麵還沒有睡著的魚兒悠閒地遊來遊去,然後打開手機通訊錄,百無聊賴地在屏幕上劃拉了半天,聽著臥室裡漸漸沒有了在床鋪上瞎撲騰的動靜,才折返了回去。
一推門,林林羽就兩眼發光地問道:“你家人同意你今天留在我家了嗎?”
魏圖南支了支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對著林從羽點了點頭。
林從羽儘可能地收斂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看上去多一點矜持與穩重,不至於因為魏圖南要留下來陪他一宿,就顯得過於熱情奔放了。
可事實上他早已欣喜若狂,心裡的那個他已經心花怒放地開始盤算,在睡覺之前,他們還可以乾點兒啥,他甚至已經惦記上他爸的儲酒櫃,也不知道什麼酒適合在這樣的場合裡拿出來助助興。
他努力地裝出一副已經沒事兒了的樣子,不徐不疾地挪著腳步,將魏圖南帶到了隔壁的房間裡,笑嘻嘻地向他儘地主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