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呢喃著難以聽清的語句,白衣女童在確定眾人都已離去之後,緩緩掃視四周。房內的配備簡單而素雅,一桌一椅、一床一茶幾,進門便正對窗戶,采光充足。以這個世界而言,的確是不錯的上房了。會有“這個世界”如此感言的,當然隻有夜未晞一人。然而,夜未晞為何會在此處,又為何會與適才的“葬魂教”扯上關係,著實令人不解。更奇怪的是,那雙血眸此時卻是貨真價實的金色。念及此處,白衣女童,也就是夜未晞,再度深深歎了口氣,表示相當無奈。
當日,她走出太學主殿,正欲詢問徽音、徽容兩人,卻被人當場打暈。等她再度醒來,已經是在馬車上了。起初幾天,可能是因為後腦勺受到重擊,她一度陷入昏迷之中,幾次出現神誌不清的狀況,甚至被青衣女子所請來的醫師斷定為“極有可能失憶”。沒想到,在諸多湯藥灌下去之後,她並未失憶,但出於警覺,仍是裝作失憶的模樣。果然,如她所想,她被綁架了。而那作為綁匪的青衣女子顯然並不知道這一點,還相當熱情地告訴她失憶之前的“真相”,說她是葬魂教教主之女,奉母命與那女子一起回教中。
一開始,她還以為這不過是“鬥文大會”的“後續”,大概是有人真看她不爽,花錢買命吧。她雖認為一般不會有人敢對她輕易動手,但還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誰知,幾次三番的試探下來,竟是發現這次綁架另有內幕——葬魂教想要將她作為“縛魂”的試驗品。即便不知道為何會選上她,夜未晞也很清楚,估計跟自己“朱雀轉世”的身份脫不了乾係。怪不得夜歸雨向來嚴禁她下山,原來她一下山便會遭到綁架啊。夜未晞對此表示壓力很大。
當她反應過來自己被綁架之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逃跑。但念及自己生理上不過是個十歲小孩,對方大人小孩不在少數,僅僅體力一項就沒得比,想跑根本沒門,也就作罷了。而且,令她非常不解的是,自己的一雙血眸,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金色的呢?經過幾天的苦思冥想,她隱約猜出,大概是最初幾天喝的湯藥中有什麼毒藥之類的吧。不過,既然這些人要將自己作為試驗品,是不大可能危及她的性命的。關鍵的是,自從她被綁架已經過了好幾日了,即便夜歸雨等人察覺到了她的失蹤,能夠聯係到她被綁架、甚至即將被帶出大周都是相當困難的,更彆說她的眸子已經變成金色而不是血色了。
夜未晞極不文雅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又歎一遍世風日下人心險惡,當下不在分析令自己苦惱外加相當不爽的現狀,快步走至桌子旁邊,斜躺於椅子上,略微閉眼小寐一會,靜待小二送來熱水。窗門緊閉,窗外“呼呼”聲不絕於耳,顯然是風雨交加。
伴隨著“轟隆”一聲驚雷巨響,細微的“刺啦”同時傳入她的耳中。金眸猛然睜開,她略有些驚疑不定地掃視一周,微微蹙起眉,怪了,剛剛她聽見的是什麼聲音?難道是她的錯覺?
正當她猶疑之時,眼前白光一閃,不知名物體夾雜著淩厲的氣旋徑直向她迎麵撲來。
一旁,窗戶不止何時已成破碎,承受著大風的猛擊,僅剩的木頭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雪貂!”下意識地驚呼出口,夜未晞愕然望著懷中的小家夥,金眸一瞬光華萬丈。似是聽懂了她的呼喚,小家夥微微抬起頭,純墨雙眸淡淡打量著她,繼而歪了歪腦袋,一副相當疑惑的模樣。見它如此表情,夜未晞不由失笑,敢情這小家夥懷疑她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它,誰叫她那雙標誌性的血眸變成了金色呢?
小家夥在她懷中輕嗅了幾下,純墨雙眸閃過愕然、呆怔的複雜神色,不安地扭動起來。她輕咦一聲,對於小家夥的掙紮顯得相當奇怪,思緒卻逐漸飄遠。她記得沒錯的話,在離開太行山之前,這小家夥應該就被她親手交給夜歸雨了啊,怎麼會現在在這裡呢?而且,當日她親手交給夜歸雨時,他的表情與所說的話讓她直到今日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未晞,雪貂之毒不是我解的。”記憶中的夜歸雨隻是淡淡望著她,隱約蹙起眉,“雪貂之毒無人能解,但你卻醒來了。這毒似乎不是被解,而是被壓製了。本來我也是不信什麼朱雀轉世之說的,現在有些迷惑了。至於被這小家夥咬……這純粹是通靈之物認主的過程罷了,恰好這小家夥是雪貂,比其他通靈之物麻煩些。”
“……這通靈之物的概念相當模糊。可能這小家夥隻能聽懂你的話、明白你的舉動,不會有任何表示,也可能……它會知道一些你所無法知道的事情。”夜歸雨從她手中接過雪貂,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冥冥之中,或許的確存在宿命。而我們,更是被其左右……”
那時,她隻是蹙起眉,一言不發。她從來不信什麼宿命,更討厭被其左右。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些事情的確無法單純地以“巧合”解釋。比如說現在這個小家夥的出現。更例如,耳畔猝然響起的敲門聲——
“客官,您要的熱水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