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十七日的晚上,祈橈又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想的一個問題就是:假若明日隨以墨
還不回來,是不是就表明這探花郎途中遇險了?
要是這麼個文昌郎在這個時子夭折了祈橈仍表示可以理解,隻是剛剛得了功名連返鄉還願
和爹娘最後一麵都沒見著,的確又可惜了點兒。
不過這上天偏偏是認著了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祈橈日後漸漸會有所領悟。
季節就像這個天下,說白了就是昌盛混亂平庸各有一時,
祈橈討厭冬天,就像是百姓討厭戰亂。
這早上起床不說天還不亮,從窩裡鑽出來才是要抱著必死的決心一般。
對這種酒家裡打雜的下人來說,客人少,工錢自然也少,不如不開店。
十八日的傍晚,祈橈正縮在棉衣裡掃庭院,聽見有人喊:“隨……隨大人回來了!”
心頭一抖,丟下掃帚跑出酒家,馬蹄聲聲有力,祈橈在人群中墊起腳,
隨後畫麵令心頭一震。
汗血白駒背朝夕陽奔踏而來,駒上來人氣勢山河,鳳目英氣如戰場少將,
隨風散亂的長發映著鐵氣森森的戰衣,正是每個男兒期望的英雄氣派,
君臨天下。
風止,夕落,蹄停,人安。可知你在我眼前。
祈橈怔怔看著隨以墨的眼臉,狹長的眼眸下豎直的一橫刀傷還浸著血絲。
驚心的傷疤卻絲毫不影響隨以墨顧盼生輝的外表,反而增添了一分成熟。
隨以墨低頭笑道:“你為甚麼總是忘記行禮?難道如此渴求我注意到你麼。”
祈橈環視四周,再次發現自己的遲鈍,悶悶屈膝。
“你,過來扶我下馬。”見祈橈沒反應,隨以墨又道:“祈橈你過來。”
祈橈打了個哆嗦,起身低首向白駒走去。
雙臂伸長搭在白駒頸處,忽覺隨大人下馬時撐自己手腕上的力度有些不對,
微微抬頭瞅了瞅那人,這隨大人更是無禮地將身上整個重量搭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