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除夕大宴真是把沈菡吃傷了,急需回回血。
原本除夕該守夜吃餃子的,但沈菡折騰這一天實在太累了,火速乾完飯洗漱完,往被子裡一鑽就睡了。
第二天起來,膝蓋青腫了一片。
這事也不能叫大夫,還是紫芙她們有經驗,先拿熱毛巾使勁敷,再抹上藥膏晾著。
腳的保暖也得注意,晾著膝蓋但不能凍著腳。
紫芙塞了個湯婆子到被子裡,再把沈菡膝蓋以下的部分蓋得嚴嚴實實的:“主子要是覺得膝蓋涼,就把被子往上搭一搭。都是奴婢疏忽,昨晚睡前沒及時熱敷,才會腫得這麼厲害,等裡頭的寒氣發出來就好了。”
沈菡搖頭:“不怪你,昨晚太累了,哪還有心思管彆的。”
紫芙說來著,但沈菡昨晚覺得膝蓋除了疼,看著沒什麼,原以為過兩天就好了,誰知今天會這麼厲害。
這還是沈菡入宮後第一次遭這種罪,以往雖說她地位不高,但正因為地位不高,見不著人,反而沒什麼要跪的場合,她伺候皇上也不用跪來跪去的。
結果好不容易出席個大場麵,反而把進宮一年的份兒都跪完了。
‘國宴’兩個字說起來好聽,但實際可真是坑人啊!
聽說皇上初一到十五幾乎天天都要開宴,請完這個請那個,沈菡報以真心實意地同情——皇上也不容易啊!
玄燁這些日子確實累得不輕,好不容易熬完了年,終於能回後宮歇歇了。
聽沈菡吐槽宮宴的菜不好吃,玄燁心裡深感認同:“這也沒辦法,規矩如此。”宮裡的大宴都是用的滿席。
還有一點沈菡也疑惑很久了——她陪玄燁用過很多次膳,一年下來,沈菡發現這乾清宮的禦膳是真不怎麼好吃,和她想象中的禦膳相差甚遠,還不如她在南苑和東膳房吃的飯。
玄燁:“因為朕那邊用的都是滿洲的廚子。”
禦膳房裡當差的廚役都是終身世襲製的,傳男不傳女。
現在宮裡司廚的一部分是入關時帶進來的滿人,大多是包衣,另一部分是前明宮中留下來的廚師,大部分來自山東。
但皇上禦膳房裡的廚師按規矩必須是滿人,所以菜式也大多是傳統的滿洲菜品。
其他膳房倒是沒規定這個。
雖然幾十年下來滿洲廚師多少受到了漢人廚師的一些影響,也會做漢菜,但手藝比起專精此道的漢族廚師自然差遠了。
沈菡心道:怪不得她在皇上那吃的全是肥雞大鴨子,要不就是野豬燒麅子,不是煮,就是燉,要不就是溜、燴、熏,煎炸炒的菜特彆少!
想想玄燁一個皇帝,竟然礙著規矩吃了這麼些年燉大肉,還不如自己吃過的美食多,沈菡就覺得他特彆可憐。
她扒著玄燁肩膀和他說悄悄話:“那皇上你以後來永和宮這兒吃,我叫其他廚子做些新花樣來吃。”
這有什麼難的?彆看沈菡做飯水平不行,但她怎麼說也算見識過中華上千年的美食文化——請看《舌尖上的中國》,指導禦廚做個新花樣應該不在話下吧?
玄燁沒反應過來她這腦回路:“什麼?”
沈菡:“中午吃豆腐好不好?前幾天我讓膳房做了道豆腐特彆好吃!我覺得你一定喜歡!”
玄燁明白了,合著是覺得他吃不著好吃的怪可憐的。
這……
這可真是個天大的誤會。
玄燁不常吃彆的菜式,不過是他本身對飲食就沒什麼喜好,打小就那麼吃的,早習慣了。而且他正經吃頓飯怪浪費時間的,隨便吃點就行了。
玄燁心裡好笑,見烏雅氏好似覺著他受委屈了一樣,叫來司膳太監點了一桌子菜,還特意囑咐這個加點白糖提味,那個出鍋前一定要放香菜,各種班門弄斧。
沈菡囑咐小東子:“萬歲口淡,讓膳房減三分鹽,糖醋藕豆角的甜度加兩分,但不要甜過了,比平時稍微甜一點就行,再來個蝦米拌海蜇。”
沈菡發現海產裡,皇上最喜歡的竟然是海蜇,在南苑每次點了,他吃得都很高興。
玄燁一愣,抬頭看她。
沈菡見玄燁神色奇怪,還以為他餓了,拿了碟鬆仁瓤山楂過來,讓他先墊墊,山楂正好開胃。
玄燁嘗了一顆。
遼西的老熟山楂顆粒大,肉紅質潤,顆顆飽滿,外頭裹著蜜糖,裡頭是盛京新貢的紅鬆子,口感圓柔酥脆,酸、甜、香。
玄燁吃完,神色意味不明地問:“這是你想出來的?”
沈菡點頭求表揚:“好吃吧?”
之前皇上把一些外省新貢的食材分賞了後宮,沈菡琢磨了幾天,琢磨出幾樣皇上可能愛吃的小點心。
沈菡發現皇上的口味偏酸甜口,她每次點糖醋裡脊,他都會跟著吃不少。
但讓沈菡特彆奇怪的一點是,皇上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口味,或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喜歡什麼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