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眠微笑著說道:“你知道的。”
月扶疏的聲音冷冷的:“我知道什麼?”
她的眼眸裡一派天真,聲音柔柔的:“因為我真得好奇,明明是同樣年紀,為什麼你不和姚蓉蓉睡一張床上,她也長得也很漂亮啊。”
師徒二人大被同床,放眼整本書都是悖德亂/倫之事。
月扶疏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姚蓉蓉和你不一樣,你是小太歲。”他冷聲說道。
江雨眠仍是笑眯眯的:“真的麼?我不信。”
她紫色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惡毒的光芒,對月扶疏說道:“我覺得姚蓉蓉也和我一樣,羽落清也和我一樣,你就是對年輕漂亮的小女孩懷著不可告人的心思,就喜歡和她們睡一張床。”
“下一個躺在你床上的女孩是誰?讓我猜猜,應該是羽落清吧,她好像比姚蓉蓉漂亮一點。”
“以你這齷齪的本性,說不定還會再收幾個漂亮的女徒弟,到時候大被同床夜禦十女,搞不好還沒長生呢,就先死於馬上風了。”
“眠兒,出言不遜也要有個限度。”月扶疏說道。
他身居高位,彆人在他麵前莫不是卑躬屈膝小心說話,被江雨眠這樣指著鼻子罵,再是縱容江雨眠,此刻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白衣飄飄,恍如乘風而來的天人,是在現代社會的強大妝造下也看不到的仙姿絕色。
江雨眠每次看他,都能被他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惡心到。
她知道自己勢單力薄,和月扶疏正麵硬剛一定會吃虧,至少今天一定會為此刻的出言不遜受到懲罰。
用晚膳時,侍女端上了一盤燈籠椒。
燈籠椒的形狀像個通紅的小燈籠,很是玲瓏可愛,整整齊齊地擺了一盤。月扶疏坐在桌前看著她,屈尊降貴地給江雨眠倒了一杯水。
江雨眠看著那盤燈籠椒,知道這是她出言不遜的懲罰,沉默地撿起一個放進嘴裡。
辣是一種痛覺。
僅僅隻是嚼了兩下,江雨眠就控製不住生理反應,淚水嘩嘩而下,瞬息間就淌了滿臉。
她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懲罰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這種辣椒是用來馴獸的,也經常用來馴服一些難以管教的毒物。
燈籠椒多放嘴裡咀嚼一會都是酷刑,但凡皮肉沾了一點都會起水泡,更彆提脆弱的黏/膜,一定要迅速咽下去才能減少疼痛和傷害。
剛咽下一個,喉嚨火辣辣疼,像是有人把一杯沸水灌進了她的嗓子裡。
口腔中的黏|膜仿佛著了火,江雨眠的視線在劇烈的灼痛中變得模糊了,眼淚一滴接著滴一滴地滾落下來。
朦朧的視線中,是月扶疏麵無表情的臉,如一輪浸入水中的皓月。
一盤燈籠椒椒,一共十二個。
江雨眠吃完最後一個燈籠椒,一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眼前發黑,口腔、喉嚨、胃部、頭部一陣陣劇痛。
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
當江雨眠視線發黑,眼前出現一片旋轉著的螺旋形狀的七彩光芒時。
讓人生不如死的神經痛終於來了。
*
當仙居殿的侍女來藥宮拿燈籠辣椒的時候,藥宮宮主戚海棠立馬知道事情不妙了。
當年江雨眠在地宮當藥童時,是戚海棠和陽無塵將她一手帶大的。
當年隻有五歲的女童被毒藥折磨得滿臉淤紫,戚海棠身為女子,到底動了些惻隱之心,抱著她來陽無塵這裡配藥。
後來這小丫頭待在陽無塵的地宮書房裡,看遍了他所有醫書後,陽無塵不禁起了愛才之心,傳授她煉丹術。
江雨眠的醫術和藥理知識,一半來自月扶疏,另一半來自陽無塵和戚海棠。
經年累月,要說沒有感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戚海棠急急忙忙去丹宮找陽無塵。
陽無塵又急急忙忙跑到山崖邊的攬月亭。
兩人趕來時,江雨眠已經昏迷不醒了。
她的皮膚本來像幽靈一樣蒼白,此刻卻蔓延開層層疊疊深深淺淺的潮紅。
少女的臉龐和睫毛一片濡濕,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額頭和鬢邊的碎發淩亂地貼在臉頰上,即使在昏迷中,臉上的表情也極為痛苦。
月扶疏把她抱在懷裡,兩個侍女正撬開江雨眠的牙關給她喂冰水。
喂了幾口冰水下去,月扶疏這才抽空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聲音有些暗啞:“你們兩個怎麼過來了?”
戚海棠是個有著成熟風韻的美豔女人,她穿著一身桃紅衣衫,妖嬈的臉上此刻儘是心疼。
“島主,這燈籠椒是馴獸用的,小女兒家嬌滴滴的,怎麼能給小太歲吃這個呢。”
陽無塵從藥箱裡掏出一顆雪白丹丸,讓侍女放進江雨眠嘴裡含著。
這顆丹丸的味道江雨眠已經很熟悉了。
這是麻痹痛覺的冷雪丹,經過江雨眠的多次改良,含在嘴裡的味道和旺仔奶糖一模一樣。
也算是苦中一點甜吧。
這樣一通折騰,昏迷的江雨眠又被弄回了仙居殿。
好在百花堂的茅廁已經修好了,仙居殿依舊是芳草滿殿,一室幽香。
陽無塵去藥房煎藥,戚海棠把帕子放在冰水中浸濕給江雨眠擦汗。
她雖然閉著眼,但淚水卻時不時從緊閉的眼中滾落下來,像條小溪似的順著太陽穴流淌下來。
戚海棠心中難過,“傻丫頭,你一個小女孩,脾氣怎麼這麼倔乾什麼?”
她又把帕子放在冰水中浸濕,喃喃說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吃過那麼苦,怎麼還是不長記性。”
“你的時間也沒剩幾年了,不好好享受生活,怎麼還給自己找不痛快。”
說著說著,戚海棠突然眼眶一酸,垂眸看著江雨眠。
多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可偏偏成了毒太歲。
她日日食用天下劇毒之物,再過三年五載,腦部受毒藥侵蝕,人雖還能活著,也隻是眨眼和呼吸而已,意識卻沒有了。
這麼個如花似玉,天賦卓絕,又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