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嗚嗚嗚……”
“閨女!嗚嗚嗚……”
“哦!爺爺!嗚嗚嗚……”
“哦!閨女!嗚嗚嗚……”
“……”
隔著層薄薄的門板,外頭的吵鬨聲入耳格外清晰。雅間裡的人始終保持著剛才因興奮拍案而起後,在桌邊站立的姿勢。雙手拽著拳頭,而那雙幽黑的眼睛閃著賊亮的精光。
在枯燥的學藝的十餘載中,常聽師傅對於他年輕時所行的仗義之時誇誇其談,不外乎於懲奸除惡,劫富濟貧,或者敢於與惡勢力作鬥爭什麼的。儘但其實誰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就是江湖中最為棘手的惡勢力份子之一,但礙於他老人家麵子,總是不忍直言拆穿,以免造成他老人家都那麼大的歲數了還在徒弟麵前丟了老臉的尷尬。
而其中每次都少不了這“英雄”救美的一出。師傅每每談及自個兒的那在街頭惡霸搶占良家婦女的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時,那個眉飛色舞啊!講對手如何如何的陰險又奸惡,而他又多麼多麼的英勇又無畏,最後少不了花大把口水來敘說美女是怎樣怎樣的千恩萬謝甚至以身相許。
當然,剛入師門那會兒他自然是師傅講什麼他邊信什麼,八歲大的孩子能知道個啥?還每每會向師傅投以崇拜和閃滿了小星星的目光。但不出半年,八歲半的孩子都知那純屬胡吹。他自然知道從師父嘴裡吐不出來靠譜的,但耳朵被這類故事淫浸了十多個年頭不免也對此類事情產生了難以言明的強烈好奇。打從出師以來這一路雖也遇到過不少新鮮好奇的事,卻始終未未曾碰上這麼個據說是曆史悠久,發展遠廣,不限時限地且每朝每代,即使在再聖明的君王的統領之下,都無法從民間剔除的頑劣的一種腐敗的社會風氣——強搶民女。
正所謂黃天不負苦心人,又或者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好說歹說還是在這兒給裝上了這碼子事兒。隻是今日聽來這類戲碼的卻不像師傅講述時的那麼萬分凶險有激烈精彩,而是……而是些如此富有戲劇化的台詞。
“美人兒,彆怕,也會好好待你的,隻要你服侍好了爺,這輩子跟著爺吃香的喝辣的,哇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啊!爺爺!爺爺!哇嗚嗚嗚嗚……”
“閨女!閨女!我可憐的閨女!這是作孽呀!作孽呀!哦呀呀呀呀呀……”
“哇哈哈哈哈……”
“哇嗚嗚嗚嗚……”
“哦呀呀呀呀……”
“哇哈哈哈……”
“哇嗚嗚嗚……”
“……”
雖然在房裡就能將外頭的對話聽得十分清楚,但房裡的人還是將耳朵貼上了那塊薄涼的門板,唯恐聽漏了什麼環節,錯過了一場好戲。話說,有他們說這麼多謝對話的時間,若是這土財主真要搶人也早該抬走了呀,不是嗎?怎麼還在這兒費那麼多話!
突然傳出瓷器摔碎的清脆的聲音,很響,耳朵隔著門板都能隱隱有些微的震動感。
“廢話什麼!把人給我帶走!老東西你給我滾開!”
接著就是那老爺子的一聲悶哼聲,顯然是被人揍了。這惡霸終是急躁起來了。
聽著外頭的"戲碼"顯然上演得越來越白熱化了,雅間裡頭的人終於有些按耐不住了。英雄怎麼還沒出現?這事兒英雄不是該算好了時辰上場了嗎?
然而,似乎今天英雄們都正好臨時有事兒,一點要出現的前兆都沒有。將門板掰開條隙縫,眼見著這民女就要被搶走了,突然就沒了之前那股喜悅的勁兒了,沒有英雄,這戲還有什麼看頭?難道隻是單純的惡霸強搶民女,而搶完也就拉倒了?活了二十年才遇上了一次的好戲就這麼沒了怎麼行,沒有英雄今兒個還就給你整出個英雄來!
於是,迅速退開身,邊玩起兩隻空蕩蕩的袖子。然隨著“嘭”地一聲後,當雅間那扇薄而精致的木門被無力粗暴的一腳踹開。
“住手!”
映入眼簾的是那幾個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哀號連天的惡霸和他的惡仆們。而那堆可憐的爺孫倆正跪抱在一旁進行劫後餘生的相擁喜極而泣。除此之外,在那“戲場”幾步開外的地方,一身豔麗紫袍杉,手持書著白色題字黑紙扇的公子,神態頗為懶散。身邊站著位著灰青色深衣,手持佩劍的男子,氣定神閒撣著衣擺,應該是那“紫袍”的貼身侍衛。顯然,好戲收場了,而且是這兩人的手筆。
顯然剛才叫出聲的不是自己,自己的“住手”被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裡,到現在一口氣還上不來,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