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心思再去理會這些,因為在對著那扇微薄的雅間板門氣勢磅礴的一踹之後,某人才驚覺自己救美晚了那麼一步。
可憐那塊脆弱的門板經不起如此氣勢的一腳,已然整個兒被踹了出去,門板中間還列開了條深深地猙獰的斷層,像是道咧開的嘴對做出這等蠢事的人,深深的嘲笑。一隻蹬出去的腳抬在半空,在剛才那驚世駭俗的一踹之後還沒帶得及收回,眾人灼熱的眼光齊齊射在身上,簡直能把人全身上下都捅成篩子。某人隻覺自己的腦袋“哄”的一下,臉上頓時滾燙。
“誒喲!這位爺,您是不是嫌小店的菜不合您的口味?喔唷喂!小的該死!小的該死!爺您息怒啊!可彆砸了小店的招牌呀!”回神望去又是那不長眼的店小二。
得,這回沒頂上個英雄也罷了,丟了麵子也沒算什麼,怎就成了有一個蠻不講理專橫的惡人了呢?有見過穿著一身乞丐樣的地方惡霸的嗎?
尷尬地,悻悻地收回半空中的那隻腳,小二的沒腦子使他忍著不住翻白眼的衝動。咳嗽著想要掩蓋此時一切的詭異和不自然,卻不料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隻能越咳越凶,最後隻得趴在缺了門的門框上一陣猛咳,直咳得氣血上用,眼淚直流。
師傅說,樹無皮則死,人無皮則無敵。既然丟臉丟到這份上了,便也再沒什麼好顧及的了。得瑟著甩開痞子步,來到那麵上始終掛著種讓人不舒服的笑容的“紫袍”邊上,大掌一揮,帶著一手的泥灰就拍在那人肩上。
“兄弟,好仗義!好身手!我與公子一見如故,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嬉笑著上前,嘴上這麼恭維著,可某人心裡頭卻另外泛著嘀咕和咒罵。小樣兒,害我丟臉,彆讓我知道你叫什麼,不然整死你。
等某隻烏黑的爪子從“紫袍”那上好的絲綢緞子著鑲金絲細邊紋的袍衫就這麼染上了一塊細膩柔滑的塵土。“紫袍”邊上的侍衛看見了不悅的皺了皺眉,卻也沒多說什麼。主子都沒發話呢,下人瞎囉嗦啥,這就是那些個大戶人家裡所謂的規矩。
然而“紫袍”卻看似一點兒也不介意,甚至臉上笑容更盛了,就好似……好似隻偷到了雞的狐狸,對,就是指偷到了雞的狐狸,七分狡猾三分得意。讓人身上莫名的一寒。
“咿呀?這麼巧,本……公子也覺得與小兄弟你一見如故呢!兄弟那裡人?這是要上哪兒去?若是順路不如我們結伴而行,這城鎮間的山路上好不太平,你我路上興許也好有個照應,可好?在下藍非賢,這是我的書童,晟馥,”說著用扇子指指身邊那著著灰青長衫的冷麵孔,“我一看兄弟便知你氣質非凡,非常人能批及,既然你我二人都非池中物,又如此投緣,不如你我二人就拜了結義兄弟吧!不知賢弟怎麼稱呼?”
“……”
“在下南宮,名冷情。此去正往北上,想是我們應該不順路。”變故發生的如此之快,使人莫名的心生退卻,猶然升起一種想逃的衝動。於是,身隨心動。最後,不忘補上一句,“後會無期!”不想,才踏出一步,右腕上一沉。
“哦?北上呀!那敢情好,我們主仆兩這也正好要北上呢!看來我們緣分不淺呢!南宮冷情?大哥我記好了。”不想對方卻是一點兒也沒有被排斥了的自覺,舔著臉就這麼硬是貼了上來。
北方偏遠,氣候寒涼,這快入了秋的天氣誰會沒事兒往北跑?何況這窯城已是國境內最北邊的城鎮了,再北?再北是哪兒?那座那雪山嗎?都後會無期了,這南宮公子不是明擺著不待見他們嗎? 今日王爺這死纏爛打的勁兒,怎麼會這麼的……這麼的無賴!
是的,南宮冷清。不止是藍非賢記好了,晟馥也記好了,卻不知,這個名字自此將令他和他的主子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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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莫軒,樓亭彆苑一處幽徑的塔樓頂,一抹纖巧的身影懸在漢白玉的雕欄之上,半身斜斜倚著那凝脂刻花的柱子。雪緞的對襟長衫袖口處綾著圈玲瓏小巧花紋,淡粉色的肩紗和素腰,伴著些從林子裡飄來的,同樣細碎的淡粉絲花瓣伴著飛絮在風中肆意的飄揚,好似要掙脫了飛出去。
“軒主!”
聲音從樓房內傳來,卻並沒有人影。沒有立即回應,樓台上的身影依舊在風中輕曳。
“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那抹纖巧素白的身影才淡淡道,卻連頭也沒回。
“一個月後的武林大……”
“去。”沒等來人說完,淡然清甜的嗓音又起。
“可是,這次大會……”
“是為了選出個能領導那群廢物好來鏟平我隱莫軒的,我知道。那又如何?”言罷,白影終於轉向了裡屋,那是一張蒼白的臉,乾淨,清澈,純然的沒有一絲雜質。偏偏這樣一張臉上又冰冷得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一雙冰藍色的眼眸如冬日的湖水般冰涼,寂靜。
她說:“那又如何?既然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卻是特意為我而設的一場大宴,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話落,房內的空氣內似有一絲波動,是暗人離開了。
“況且,那裡一定很熱鬨,”垂下眼眸,細而濃密睫毛遮斂了冰湖中輕微的漣漪,轉身又看眺向了遠處。那裡是北方極地,有座萬年不化的雪山,她又複自語道:“她喜歡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