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城外三裡地開外。
金秋八月,驕陽似火,丹桂飄香。
有和煦的風捋過水麵,從江河畔拂麵吹來,柔柔地打在人的心間,暖暖的。一紫一青兩條風采翩翩的身影一前一後的在秦河邊步履款款,旁邊還跟了一個時時前後攢動不安的……乞丐。
一行人出了酒館後一致前往南嶺郡,倒是默契的沒有人再提北上。
南宮冷情好像對於沿路的一切事物都倍感新鮮,往往一個轉身便不見了蹤影。一般這種情況下,他不是蹲在賣糕點的老字號門口眼巴巴的垂涎著,就是在小貨攤邊一樣就一樣地擺弄著格式各樣的小玩意兒,獨自樂嗬個不停,卻愁煞了那些個做小本生意的攤主們。
“冷情,你是哪兒人?第一次來中原?”
看著正一手搗鼓著先前在城裡頭買的小手鼓,一手忙不失地往嘴裡送著香甜的桂花糕,一臉滿足的笑意,一路蹦踮著,像個孩子的南宮冷情,藍非賢不又好笑道。
南宮冷情聞聲頓了頓,瞥了一眼開著手上的折扇扇得好不得意的藍非賢。入了秋天氣便漸漸轉涼了,風中透著絲清冷,漫步河邊,不免又沾了濕氣,涼意更甚了,但顯然藍非賢似對此不甚在意。
收回視線,將手裡頭最後一點桂花糕一口吞下,又細細地舔了十指,南宮冷情才悠悠道:“我是中原人,”見兩人不解的眼神,又道,“隻是自幼便被父母送去了關外。”
言罷,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包油紙,迫不及待的打開,裡麵是滿滿的飴糖。表皮被油炸的金黃一片,鬆脆酥軟,還撒上了細細地一層白芝麻,誘人得緊。
南宮冷情嘻嘻笑著挑起最上層的一小快兒來,小心翼翼地送入嘴裡,輕咬了一小口,香甜的氣息頓時溢滿唇齒之間,把他樂嗬得又是嘻嘻嘻一陣竊笑。看得後邊一直不緊不慢跟著的晟馥又是一陣皺眉。
“哦?在關外學藝?那師承何處?聽說關外隱居著不少世外高人呐!”
“噗!咳……咳咳咳……”明顯聽出藍非賢這廝有意無意的試探,意外之餘不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語驚道了。南宮冷情剛塞滿嘴的飴糖被狠狠地一口噴了出來,還被酥皮上的芝麻給嗆得不輕。
“咳,非……非賢兄說笑了,就塞外那鬼地方能有什麼高人?要硬說有,頂多也就有那麼幾個落魄的異士,雖有些個本事,但大都不著正道,被中原來的幾個大俠也清得七七八八了。”說完便嗬嗬嗬地一陣乾笑。
藍非賢收了扇子,停下腳步來對著南宮冷情這身寒酸又怪異的打扮上下打量著。南宮冷情乾脆也停下腳步,睜著雙無辜的眼,大方地由著他仔仔細細打量。
一身破舊粗糙的麻布衣早已被洗得泛白,卻也是乾乾淨淨的,全身隻有臉上有些許炭灰。除了耳邊和額頭有些絲細小銀灰色的發梢偷偷垂落,一頭頭發被一塊同樣材質布料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還真從沒見過這樣的乞丐。
藍非賢見南宮冷情明顯敷衍,也隻是跟著笑笑,知道多問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識趣地自行扯開了話題。
“那冷情此次重歸故裡,想必是學有所成,衣錦還鄉了?”
“嗬嗬,非賢兄,你這又不是在取笑我了麼,你有見過穿成我這般來衣錦還鄉的嗎?”說著一手扯了扯那身皺巴巴,被打滿補丁的破爛衣裳。
“那你……”藍非賢就這樣看著南宮,裝著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是偷跑出來的,老家夥不知道。”南宮冷情無所謂的一揮手,晃得手裡的小鼓一陣脆響。
知道藍非賢不好打發,狡詐得像隻老狐狸,既然他好奇,半真摻假地告訴他些,也好免了他這一路的旁敲側擊著套話,這半天他就像隻擾人的蒼蠅,“嗡嗡嗡”在耳邊問個不停。老狐狸自然不會全信,但聰明如他子總能猜到幾分,滿足了好奇心,自不再追問。
藍非賢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南宮冷情自覺地接著道:“老東西虐待我,關著我不讓我出門,入了他門下十多年來我都被他禁足在那院子裡頭。想我已而立!外麵世界那麼大,我怎麼可以被他圈禁於如此狹隘的院落裡?我當然得想方設法的逃出來,好好見見世麵!”
“這樣呐?那你師父可真過分呢!”藍非賢嘴上附和著,麵上也是一臉的沉痛,但顯然他不會隻憑這幾句含糊的言辭便會被打發!
近期內這包袱是甩不掉了,為了日後路途上的安寧,南宮冷情把心一橫,麵上卻佯裝淡然,隻道:“這隻是其一。”
看到藍非賢聽了這話如預料般的眼眸暗暗一亮,明顯來了興致,麵上卻還是道貌岸然地一副驚訝狀,看得南宮冷情心裡一陣咬牙切齒。
不再去看他,南宮冷情自顧自的又邁開了步子,一邊往嘴裡頭塞著飴糖,一邊含糊地繼續說著:“至於其二麼……”頓了頓,看了眼身後再次展開了他那華貴的黑紙扇悠悠的跟上的人,有些無奈,“便是尋人。”
“哦?尋人呐?!”再次不出所料,耳邊傳來一聲過於誇張的驚歎。
南宮冷情頗為後悔與此人有了糾纏。這小子打著“路上有劫匪,同行有保障”的借口硬是要與自己一道上路,可在這荒山野嶺地,秋風瑟瑟的氣候裡他沒事兒搖著把那麼名貴的扇子,簡直是就怕沒人來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