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粉色的流蘇無聲垂下,輕輕搭在卷起一半的米色竹簾兩側。流蘇的末梢細微晃動著,伴隨著細碎的鈴音,卷動著些許讓人熏熏欲睡的熱浪。
屋外,嬌豔的芍藥怯怯地相互依傍著,卻露出欲拒還迎的妖嬈姿態,直惹得人心癢難耐,想一親芳澤。
屋內,一素衣女孩斜倚在扶手上,身上隻披了一件桃色的外袍,衣襟微敞,小巧的鎖骨隱隱可見。圓潤白淨的腳拇指露在衣袍外,偶爾蜷曲下大腳趾。
白色的布襪可憐地被主人隨意丟棄在一旁,皺巴巴地擠在一塊兒,無聲訴說主人的冷落。
女孩腳旁的繡盒被推移到一旁。
繡盒裡有序的放置著各色繡線,一幅幾乎看不出繡的是什麼的繡品胡亂扔在繡盒上,與幾縷繡線淩亂地糾纏在一起。
女孩百無聊賴地看著屋外的景色,用手扯了扯衣襟,“熱啊!”
旁邊正努力與繡品奮鬥的小侍女抬頭,正說著“小姐……”,便一人幾欲是卷著風衝入房間。
那圓臉的小侍女大口喘著,指著門外,急切地說,“小姐,大……大夫人過來了。”
本來漫不經心的女孩一聽,慌忙站起身,“快,幫我更衣。”又指著地上亂成一團的物品,“碧桃,把這兒收拾一下。”
雖然有些急迫與慌亂,不過還好這樣的突發狀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主仆三人應付起來還算得心應手。
很快,有序不亂地整理好一切。
女孩姿態優雅地重新坐在屋內,之前懶散隨意的神情一掃而空,手執一柄團扇,儘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繡架放在女孩跟前,上麵的鴛鴦戲荷圖栩栩如生。
女孩撫著那繡麵,側首對兩個小侍女微笑,“真是漂亮啊,對吧!”
圓臉的侍女小聲嘀咕,“可惜是碧桃繡的。”
被叫作碧桃的侍女輕咳一聲,那圓臉侍女立刻噤聲,用袖子掩住唇,細聲說著,“失禮了。”
女孩淺笑,一手捏著閃著銀光的繡針,輕挑慢拈一根黑色的絲線,“碧萼,你說這上麵該題什麼詞比較好?”
碧萼立刻哭喪著臉,“小姐,你明知道碧萼就隻識得幾個大字,哪裡會題詞。就算是作打油詩,碧萼也是不會的。”
不一會兒,大夫人便帶著侍女們過來。
侍女小心打起簾子,大夫人緩緩踱入房間,狀似無意環視房間,難得讚同地一笑。
女孩連忙起身,側身退到一旁,行禮。
待大夫人微微點頭,在首座上落座後,女孩才在下首處坐下。
兩三幅素色的幾帳擋住屋外灼灼氣息,鳴蟬變得安靜起來,偶爾聽見枝葉悉悉索索的碎音。
女孩螓首微垂,身下柔軟的茵褥並不能讓女孩感覺舒服。
許久不曾這樣正襟危坐的她,不一會兒就感到腿骨開始生生作痛,腳跟處也越來越受到壓迫。
女孩知道,眼前這位出生名門的大夫人是不會喜歡任何失禮的行為。
可是,女孩還是悄悄挪了挪屁股,稍微抬起一點兒,讓飽受辛苦的腳踝得到一丁點緩解。
果然,大夫人皺起眉,露出不屑的神情。
女孩不安地低下頭。
氣氛有些沉悶。
“樂樂今年有十四歲了吧。”大夫人終於開了金口。
“是的,母親。”女孩規矩地應答。
“真快啊。”大夫人展開手裡的折扇。
“啪。”
又將它合攏,“當年你在繈褓時還那麼小,現在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