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夜闌人靜,皇宮的寶寧殿卻是燈火通明。
寶寧殿是皇宮的偏殿,專門設在幽靜的禦書房旁邊。
大殿中烘著百合香,爐氳繚繞,地上鋪著羊毛氈,一隻羊脂玉雕荷葉瓶中插了數朵荊桃花,烏木案幾上擺著數根狼毫筆,數個翡翠筆筒,數本或紅或綠的奏折。
烏木雕花椅上坐著個女子,她約莫二十歲上下,一隻金釵挽就烏絲,生得粉雕玉琢,與那荊桃花之顏色竟不相上下。絕美的五官被剔亮的燈芯鍍上溫柔的神色,珊瑚般紅嫩的櫻唇與瓠犀似的貝齒,蒹葭荏苒的黛色瞳仁流光閃現,讓容色美輪美奐,動人不已。
她正拿起一本緋紅的奏折翻閱,手中執一根狼毫筆,柳眉微顰,似是為某事苦惱。
忽然,殿外隱隱約約傳來喧鬨聲。
她微微抬了抬頭,這時殿內衝進一個身穿虹色長衫的少女。
洛荊桃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道:“霓綃?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霓綃撲通一聲跪下:“殿下,有不明人士夜闖皇宮,被侍衛發現,正在逃亡。”
洛荊桃放下奏折道:“你們沒有去追?”
霓綃答道:“奴婢們立刻帶領十名禦前侍衛上前欲攔下其人,不想他輕功卓絕,就連黛珠也追他不上。”
“封鎖皇宮了麼?”洛荊桃道。
“奴婢已命人封鎖了。奈何他輕功極高,關閉皇宮大門沒有任何用處。”
洛荊桃擱下狼毫筆,道:“他傷人沒有?”
霓綃埋頭道:“擊暈了幾個侍衛和宮女。”
“嗬嗬,真是藝高人膽大。我的人也敢隨便碰。”洛荊桃聞言淡笑,卻絲毫不見慍怒之色。
這時大殿中又衝入一位少女,隻見她一身玄色長袍,長發如墨墜於腰際。
“黛珠,擒住他了麼?”洛荊桃見狀問。
“回稟殿下,擒住了,已將他打入天牢候審。”黛珠道。
“他有道何人所指示,為何目的而來麼?”
“他絕口不提。”
“是什麼地方的人?”
“藍色瞳仁,應是湘弦國人。”黛珠俯首答道。
洛荊桃沉思須臾,啟唇一笑道:“湘弦國國民夜探皇宮,理由會有很多種。例如是武林人士,覬覦《荊桃解語》欲竊之;或是反叛人士視我為眼中釘欲誅之;或是垂涎我美貌者欲窺之……”
聞言黛珠和霓綃臉頰抽動,肌肉已有痙攣症狀。
“當然。”說到此她眼眸一轉,嘴角含笑,意蘊悠長,“這也有可能是某個人打的幌子。”
黛珠和霓綃對視一眼,均未開口說話。
洛荊桃複道:“黛珠,一會兒將‘五寶鈿’全帶來,我有事要談。”
黛珠道:“是。”
洛荊桃道:“順便告訴蔓芝,你們來之後,讓她將‘五芳菲’集合來此,我亦有話欲與之商議。”
“是。”
“你們先下去吧。”洛荊桃又埋下頭繼續批閱奏折。
於是黛珠和霓綃共同退出了寶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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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黛珠領著“五寶鈿”來到了寶寧殿。
行禮之後,五位少女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
從左往右依次是黛珠、霓綃、碧綾、羅袖、素弦。
黛珠擅輕功,霓綃擅杖法,碧綾擅鞭術,羅袖擅蠱術,素弦擅劍術。個個都是年齡極輕,容顏清秀,武藝高強的少女。
這五位少女和挾浪教教主亦是武林盟主的明璫共同組成了“六寶鈿”,她們從小與洛荊桃一齊長大,被精心栽培,是洛荊桃最貼身的侍衛,比禦前侍衛等級還要高出許多。
明璫原是“六寶鈿”的組長,但由於遠離皇宮處身江湖,故而“六寶鈿”缺了一位,隻剩下五位,由黛珠來暫攝組長一職。
洛荊桃道:“羅袖。”
唯一一位身穿綢裙的少女出列:“羅袖在,請殿下吩咐。”
洛荊桃正色道:“這次有人夜闖皇宮之事,我不希望有再多人知曉。你擅長毒蠱,醫藥之術,將那些知曉這件事的宮人都忘了它。若是地位低下的宮妃小廝,便打發他們離開皇宮。”
“羅袖遵命。”羅袖道。
這時洛荊桃忽然一怔,仔細看著她,一時有些恍惚:“你……”
羅袖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洛荊桃微微定了定神,然後微笑著搖頭道。
“是。”羅袖倒退一步,與其她幾名少女站成一排。
“霓綃,碧綾。”荊桃道。
虹衣女子和碧衣女子出列,屈身道:“請殿下吩咐。”
“將那人轉移到暗牢之中,由你們兩個親自看管,不需任何人知道。”
“謹遵殿下吩咐。”兩位少女畢恭畢敬地答道。
洛荊桃轉而向她們道:“無論這人今日居心如何,都不容忽視。而且有一點亦暴露出來,那便是皇宮之戒備已有疏漏。我皇宮侍衛如此容易被擊暈,這可讓皇宮中人如何能安心?”
五位少女一齊跪下,道:“請殿下責罰!”
“起來說話。”洛荊桃道,“這本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的職責便是保護我之安危。但憑我之功力,本也無需你們保護,故而才會讓你們去做保衛皇宮之事,本便逾越了。隻是我甚擔心皇宮之安危,看來需要加派人手才是。”
五位少女一齊俯首應道:“殿下所言甚是,奴婢之疏漏。”
洛荊桃對黛珠道:“黛珠,你飛鴿傳書給明璫,讓她給我帶回五十個挾浪教或武林中人,要武功上乘且技藝不凡者。”
黛珠道:“黛珠遵命,立時便去辦。”
洛荊桃歎口氣道:“你們本乃侍衛,我不願你們卷入政治漩渦中來。有些事情務必守口如瓶,否則我便是想保你們也保不了了。”
五位少女均屈身俯首道:“多謝殿下。”
洛荊桃點點頭,道:“那麼你們可以下去了。叫‘五芳菲’來罷。”
於是五位少女領了命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