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之間,戰火不停,然而兩國兵力相當,加之兩國國君均是軍事奇才,指揮方麵更是不相上下,就此在詩織國的一個荒蕪小鎮上僵持。
這樣的局麵,竟爾持續了數月之久。
熾熱的夏季,也在同樣熾熱的硝煙中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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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進入了秋季,炎熱褪儘。這一天長淮蒼茫,還下著綿綿細雨,如銀針一般籠罩在人家的瓦房上。
石頭砌成的羊腸小徑,春草如織綠茵冉冉。
一位少女撐著淡黃色的油紙傘,腳步徐緩走在小徑上。
不知道這是哪位人家的姑娘,在這淅淅瀝瀝的雨中漫步?
是去為家中的老母采藥,還是去見她心心念的情郎?
姑娘那窈窕的湖藍色身影,融入雨中,靜謐得隻聽見細雨之聲,此景實是優美入畫。
忽然一陣馬蹄聲打破了寂靜,一輛馬車驀地停在姑娘身邊。
車夫坐在馬車上,埋頭下去微笑著問道:“姑娘,可要搭車麼?隻有這一條路可走,我可順路送姑娘一程。”
姑娘轉過身,微微抬起頭望著他。在馬車夫這個角度看去,僅僅見得到雙眼。
但車夫還是不禁吃了一驚。這是一雙墨綠色的瞳仁,瑩潤欲滴,比那沾水的蒹葭還要蒼翠,極美卻極奇異。
姑娘迅速埋下頭去,車夫看不見她的臉龐,隻聽見她柔柔地說道:“如此便麻煩這位大哥了。”說罷她便徐徐地上了馬車,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頓時逸散開來。
“姑娘去哪裡?”待她坐定,車夫問道。
“長恨山莊。”
車夫又是一驚:“長恨山莊?姑娘你要去那裡?”
“是。”姑娘的聲音依舊柔和,不見絲毫感情起伏。
車夫眼中滿含疑慮地揚起鞭子,馬抬起蹄子開始奔跑。
長恨山莊莊主君不寐,是前任武林盟主。他自從不再擔任武林盟主之後,便淡出江湖,甚少露麵。此次他在長恨山莊大宴賓客,唯有在武林上極負盛名的人才能參加。
莫非說馬車裡的這位姑娘,難道還是一位武林高手?
他努力回想,這些年除了武林盟主萬俟明璫,似乎也沒有出過什麼叱吒風雲的女子啊。
而這位姑娘,光看瞳色便知道不是萬俟明璫。
不過卻極像另外一個人……是誰呢?
這廂車夫滿腹疑雲,那廂馬車裡的姑娘收了油紙傘,抖落了雨滴,放到座椅下。隨後她抬起頭來,視線投向窗外雨景,纖長的眼睫微微閃動,側臉的弧度完美無瑕。
須臾,她一直隱在莽袖中的右手伸了出來,細膩白皙的手背上,有一朵白中帶粉的荊桃花胎記。
她將手腕翻過來,隻見手掌躺著一封純白的信。
她目不轉睛地看了信封半晌,修長的手微微捏緊了信封,然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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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的傍晚。
“殿下。”蔓芝走過來,雙手遞給她一封白色信。
“誰的?”
蔓芝搖搖頭道:“放在殿下書桌上,不知道是誰人送的,封麵上也隻字未寫。奴婢已找人驗過了,信上沒有毒。”
她接過信,拆開信封,取出信紙。
然而看見信的第一行,她的瞳孔猛地放大,渾身也因為過度驚駭而一震。
第一行隻有三個字:“致洛爺。”
寫信的這個人,知道她就是洛錦。
她的腦海中瞬間思緒翻飛——知道她就是洛錦的,除了五芳菲、六寶鈿,就是薛淩軒、李逸笙、柳沐香。
隻是這個字體,不算娟秀亦不算剛勁,還比較潦草,實在看不出是出自男子還是女子之手。
再說,如何能安然無恙地將這封信放在她桌子上,而宮人卻毫無察覺?
蔓芝見她神情有異,問道:“殿下,可有什麼問題?”
她揮揮手:“沒什麼,你退下吧。”說罷拿著信去了書房。
命宮人將燈芯剃亮,她展開信件。
“致洛爺:
餘望兩日後,洛爺能屈尊於長恨山莊一聚。
洛爺政務煩勞,身心疲憊,加之邊境戰事,可通過此放鬆心神。
不知可否有此榮幸,餘甚盼之。”
寥寥數筆,沒有落款。
她放下信,以手撫額,柳眉緊鎖。
去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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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了。”車夫道。
少女下了馬車,撐起油紙傘,對車夫微微頷首:“多謝許宮主。”
車夫先是錯愕一霎,然後笑了笑:“啊,原來你早已發現了。”
這個車夫正是陌離宮宮主許煥秋,曾在武林大會上戰勝了滄旭會的第二任總舵主。
“算有點印象。”少女含笑道,“那麼許宮主,我先告辭了。”說罷便往莊內走。
“敢問姑娘……”許煥秋出聲叫住了她,“是何方高人?”
少女腳步一頓,隨後聲音柔和地道:“隻是沾了親戚的光而已。”隨後走進了長恨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