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最好說實話。”荊桃冷笑了聲,猛然,她袖中翻出一根月白色的長鞭,微微一抖,嘯氣頓來,黃土翻飛樹葉狂舞,隨後周遭的大樹皆數轟然倒地,震得大地震顫。
她輕執長鞭,不以為意地道:“想必公子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比較衝動。何況,我最討厭有人在我麵前耍小聰明。”
“嗬。”霍風卿又是一聲輕笑,但眼裡明明白白也有了戾氣,“殿下這些問題,倘若我輸在殿下手裡我便儘數回答。”
“不,我要你現在回答我。”她複一抖鞭子,又有一圈大樹砰然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殿下這樣的話,那孩子很快就會被吵醒了。”霍風卿神色不變。
荊桃展顏一笑:“你最好希望那孩子醒來後看到的不是你的骸骨。”
“殿下好像忘了,我手上有《臨風聽暮蟬》。”霍風卿悠悠道,“巋葬老怪的名聲你應該也有耳聞,你同我交手,不見得會占到便宜。”
“你不用騙我。”荊桃冷冷道,“我思來想去,你定然和薛淩軒有關係。”
“殿下何以這麼認為?隻因為我手中有他師父的經書麼?”
“因為你現在還站在我麵前。”荊桃嘴角牽出抹譏笑,“你還沒死。”
霍風卿笑盈盈地道:“殿下的意思是,我早就應該被殺?”
“薛淩軒早就該殺了你。”荊桃定定地注視著他,“你的存在對他身份的保密是一種威脅,另外,你有他師父的經書,他為了防止武功外傳也應該將你封口。”
“那為何不能是他曾經想對我下手,卻沒能如願?”
“他若要殺你,必然會將你殺死。”荊桃沉聲道,“而今你還完好地站在這裡,你若不是他的人還會有什麼彆的可能麼?”
她說完掐了掐虎口,神色疏淡道:“況且那日在長恨山莊,你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是日我忽然瞎了眼,心緒大亂,可能感不到你的氣息,但薛淩軒不可能不知道。他卻一直沒有告訴我,這又是為何?”
“傳聞洛爺心思狡慧,果不其然。”霍風卿頓了頓,道,“不過殿下猜錯了,我不是薛淩軒手下的人。”
“嗤。”荊桃譏笑出聲,“你以為我會信麼。”
霍風卿微笑著,白皙的臉沐浴在陽光下猶為俊美。“我不是告訴過殿下,我有一種能力,能讓眼色變化麼。”
“是又如何。”
他走近幾步,唇畔仍掛著笑:“那你看看,我現在眼睛是什麼顏色?”
荊桃定睛凝視著他,一刹那便有涼氣自左胸噴薄而出。
他的眼睛不再是濃黑,亦不複是深藍,而是淺到極致的茶色。
“這才是我眼睛的真正顏色。”他淡淡笑了笑,“殿下,你如今明白了嗎?”
“你……”荊桃不可置信地道,“你曾說過你同我一樣,是西域與中原的混血……”
“不過是謊言。原來殿下信了。”霍風卿勾了勾嘴角,“我是北瑟族的人。”
荊桃沉默了半晌,忽然輕笑著:“我不信。”
“如此殿下信麼。”話音未落,他身上白衣落地,轉過身來,一個□□精瘦的背呈現在她麵前。
可上麵卻繪著一個巨大的深灰色太陽圖案。太陽的光芒宛如蜿蜒的藤蔓,放肆地爬遍了他的背部。
“這是我們族的圖騰。”霍風卿平靜地道,“從生下來就被繪上了。”
荊桃靜靜地看著那個圖騰,須臾囅然道:“霍公子,你現在為何將你的身份昭示給我?你定然是瘋了。”
霍風卿穿好衣服,微微一笑,說道:“殿下知道了?不要疑心我和他,我隻是異族人。”
荊桃掩在莽袖下的手慢慢攥緊,麵上平淡地笑道:“不……不是……”
霍風卿眼中猝然劃過了然:“殿下想說什麼?”
“我很久以前聽過一個傳說。”荊桃一字一句凝聲道,“在北瑟族,族人生下來被繪上圖騰。平民繪紅花石蒜,將相繪青蛇,王侯繪鳥獸,王子和王繪的太陽。”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當王子身上太陽圖騰的光芒延伸遍整個上身的時候,就是他稱王的時候。”
良久的沉默以後,她嫣然一笑,說道:“我說的對嗎?王子殿下?”
霍風卿輕輕地笑了:“你說得不錯。”
隔了一會兒,他又緩緩道:“我要登基了,三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