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遙道:“我自己管我自己生氣,關你什麼事情了。”
路西農道:“我看出來你不喜歡傅大俠,可為什麼呢?”
子遙不理他:“哼。”
路西農被她這麼一弄頓時無言,看到跟在三尺遠的林錦橋皺緊眉頭,道:“你又怎麼啦?”
林錦橋茫然抬頭,左右四顧,不見傅紅雪的人影才知道他已經走了,沉吟道:“其實,我是想和傅大俠一起走的,沒想到他走的那麼快。”
“什麼?你為什麼要走?”路西農驚道,“你不開心嗎?”把他拉到一邊小聲道,“你是覺得子遙不喜歡你所以要走的嗎?”
林錦橋搖頭道:“路兄,你的好意我很感激,多謝你一路上的照顧,我已經想明白了,子遙姑娘她……她不會喜歡我,而我,隻是想見見她,現在見到了,我也滿足了。”
路西農這下更是吃驚了:“子遙這些日子天天和你彈琴,她不是對你好得很嗎?”
“路兄,人家都說當局者迷,你卻是旁觀者迷了。”林錦橋頓了頓,“這樣說吧,我要回去找杜鵑,杜鵑,你知道的。”
路西農的確知道的,遇到林錦橋那天從露華樓離去的時候,杜鵑的眼神是他這生第一次看到的。他一直記得很清楚,原來一個女子淒楚的眼神,是真的可以刻骨的。原來他二叔告訴他的什麼牛郎織女孔雀南飛的故事,是真的有的。
路西農明白了,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留你,你歸心似箭,我就和你在這裡告彆。”
林錦橋笑著點點頭,看一眼子遙,道:“路兄,你不要像我,到了最後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誰。其實你在露華鎮的時候,就應該明白了的。”
路西農順著他的眼光看了看子遙,還是不解。
林錦橋道:“路兄,最後我有些話想和子遙姑娘說……”
路西農識相地拍拍他肩膀:“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此彆過了,青山不改,他日總會再相見。”言罷對他正色抱拳,回望星樓去。
林錦橋怔怔看著子遙,想說的話一時倒說不出口了,還是子遙先發的話:“你可是回去找杜鵑了?”
提到杜鵑,林錦橋有些負疚:“我很對不起她,她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卻一直都不顧她。自第一次聽到你彈的曲子後,我便魂牽夢繞,覺得你才是我想找的人。在露華鎮總是見不到你,於是知道你來長安,我也就跟著路兄一起來了,這幾□□夕相處,每天都可以聽到你的琴音,我……我卻覺得……好陌生。我越發不明白了。”
子遙淡笑:“你覺得陌生也是自然,你是懂琴的人,一樣的調子不一樣的人來彈,當然不一樣。同樣是梨花落,我卻彈不出你曾經聽過的感覺,那是因為——我不是杜鵑。”
“杜鵑?”林錦橋驚訝。
“若不是你已經決定回去找杜鵑,我怎麼都不會告訴你。梨花落是我教給杜鵑的,我和她說,世人都喜歡看不見摸不著得不到的東西,讓她在垂簾之後顧作神秘,必定討得更多歡喜。”子遙一臉淡然。
“看不見得不到的東西……”林錦橋喃喃,“的確如此,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所以我才會追著你的影子到長安來。也幸好如此,真正看到你,我才能明白過來,你終究不是我心中所想,追著一個心裡的夢想總是徒然,不如好好把握已經擁有的人。”
子遙點頭:“你回去對杜鵑說這些話,她一定高興得很,不枉她等你那麼多年。你喜歡的人,從頭到尾就隻有杜鵑一個。”
“可她為什麼不告訴我?”林錦橋疑惑。
“女子心思難猜,她不想點破你心裡美好的夢。何況,她雖然是露華樓的子遙,卻不是真正的子遙。”
林錦橋把這句話低聲重複幾遍,豁然開朗:“溫姑娘,多謝你的指點。……你就是贈藥給我又讓路兄牽腸掛肚的溫姑娘是嗎。”雖是問句,卻很肯定。
子遙沒有否認:“年前我路過露華鎮遇到杜鵑,她昏倒在路上卻無人搭理,我救醒她又幫她調理了幾天,她便纏著我要救治你的方子,我正好初入江湖沒處歇腳,就答應她在露華樓住了下來。”
林錦橋見她顧左右而言它,就再幫路西農說兩句好話:“溫姑娘醫術如此高明,卻一直不願告訴路兄自己的身份,是還記恨初見時的誤會嗎?”
“當然不是。”想到他們的初遇溫子遙就覺得好氣又好笑,如果不是這些天一直在一起,還真會把路西農當成個登徒子。隻是,現在連林錦橋都知道她就是當日的白衫女子,為什麼路西農偏偏不知道,或者,他知道了不來問?
林錦橋看她不說下去,以為她有不想說的理由,於是道:“路兄初見可能有些輕佻,但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很好很好。”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形容路西農,隻有用很好兩個字了。
溫子遙撇過頭去:“我知道,可是那又如何呢。現在不隻是我一個人,還有明月。”傅紅雪走前對路西農說的話,分明就是要把自己女兒托付給他,更何況除了明月,她還要繼續追著琥珀光,想要找的遲遲不現身,她又能等到什麼時候,以後到底往哪裡走,還難說得很。
林錦橋看她黯然,想勸她,溫子遙卻對他正色說道:“你回去找杜鵑,會和她成婚嗎?”
“一定會。”林錦橋一臉肅然,以為溫子遙是擔心他嫌棄杜鵑出身不好,向她保證,“我一定會說服爹娘,讓杜鵑進門。”
溫子遙點頭關照他最後一件事:“你能否答應我,見到杜鵑以後,把青龍破教會她,再讓她教給其他姐妹?”
“當然是可以。不過這是為什麼?”林錦橋對她這個請求十分不解。
溫子遙卻不解釋:“彆問為什麼,答應我就是了。”
“我答應你。”鄭重其事地抱拳,風過竹林,二人就此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