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裡,老爸已經在吃晚飯了,說是半小時以後要出去史密斯夫人家裡一趟。從N市裡搬到了晨霧鎮,老爸也從原本蠻有名氣的一家大公司的電氣工程師淪為了電器修理工,好在老爸的工作能力很強並且受人尊敬,不然我會覺得是我拖累了他。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一陣恍惚,不知道為什麼,隱隱約約有股不安感湧上心頭。說到突然搬到這個小鎮的原因,去年的一天夜晚我和當時的朋友們出門參加派對,遭遇了一場慘烈的車禍,和我同去的另一個女生當場死亡,可是我卻極其幸運地隻是有些腦震蕩,醒來以後不記得車禍的過程連那個派對也隻有些零碎的畫麵留在腦子裡,也許讓我忘了朋友當場慘死的景象也是幸運,可是我卻覺得無所適從,記憶這種東西一旦丟失,好像連原本的自己也莫名其妙丟失了一塊。更悲慘的是,因為不知道原本完整的樣子應該是怎樣,連找尋都無從下手。
那段時間老爸總是滿臉疲憊,我很快出院以後,才有些了解老爸是因為忙什麼才累成那樣。很快老爸帶我搬到了這裡,然後表現得比以前更加愛護我,每當我對此表示疑慮的時候,老爸隻是說:“和爸爸住在這裡不好麼?遠離城市的空氣汙染和車輛,寶貝,我受不了再看你昏睡在白色病床上老是不醒了。”這樣一說,我有再多彆的疑慮都被堵住了。
但是問不出口不代表就能淡忘,不安感還在,我總有種“總有一天會發現什麼”的感覺,並且直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發什麼呆呢?胃口不好?”老爸敲了敲我的盤子。
“怎麼會,佐伊最愛食物排行榜上土豆沙拉可是排第一的。”我回過神來,故作思考狀說,“呃,也許綠豆糕也排第一,還有烤雞,炸雞,可樂雞翅……”
“好了,明天做可樂雞翅~”老爸站起來,匆匆吻了吻我的額頭,準備出門了。
我含著滿口的土豆沙拉,含糊地說:“早點回來~路上小心~”
夜晚,做完了作業,衝了個涼爽的淋浴,從冰箱裡拿出一盒冰淇淋,上樓回臥室打開電腦,找了些音樂聽聽,搜搜喜愛的明星的動向,生活真愜意。
突然響起了電子郵件提示音,一看是賽莉發的,我就條件反射地覺得一陣頭皮發麻。果然,賽莉措辭激烈地指出我不該對“搶”走了她的裙子的格勞莉亞那麼友好。我鬱悶了,首先,要不是賽莉說起來,我根本就沒注意到格勞莉亞身上的那件裙子和賽莉有什麼關係,其次,輪不到她罵我,格勞莉亞已經那樣冷冰冰地對待我了,我已經得到了懲罰了不是麼?
不過再往下看,賽莉的口氣緩和了點,說她還會像往常一樣原諒我,隻要這周末我再陪她去逛街。
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個“我同意”,我真是自作自受。
一想到格勞莉亞,我不禁又是一陣胸悶氣短,跟蘭斯說的“看上了妹妹”的話不完全是玩笑,我真的有種一見鐘情的感覺,接著還沒來得及感到戀愛的甜蜜,就讓我從天堂Down到了地獄,為什麼那麼美麗的女生會那麼拒人於千裡之外,一點情麵都不留給我。
最讓我鬱悶的是,即使暗罵著格勞莉亞真討厭真沒禮貌真不友好的此時,眼前仿佛還能看到那雙空廖的黑瞳和那張平靜到有些憂傷的麵容,然後整顆心都開始溫柔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人能走進她心裡,點亮了她的眼睛呢。
一直等到十一點了,喬什還沒回來,我實在困得不行,抱著一隻冰枕倒在穿上睡著了。
輕淺迷蒙的月光,夜晚涼涼的風,睡夢中額頭上被柔軟冰涼的事物輕輕觸碰了一下,儘管睡得死沉,不安的思想還是猜到應該是喬什回來了,終於放下心來,沉沉墜入夢鄉。
第二天早上,我在校門口碰到了賽莉,她像往常一樣地親昵地挽過我的胳膊,說著時尚雜誌上的最新流行和校內校外的八卦趣聞,依然嘰嘰喳喳個沒完,可是我卻覺得一陣熟悉的美好,雖然習慣上,我根本沒把那些內容聽進去。
“雷昂呢?”我朝四周望了望,隨口問道。
“我把他甩了。”賽莉說,“噢,彆這樣看著我,我們是和平分手。”
我冷靜地一挑眉,說:“和平分手?你確定?”賽莉的上一任男友,某詩社的社長——她突然要換口味的意外之選,被她甩了以後在我家樓下哭哭啼啼求我幫忙把他的一首詩拿去念給賽莉聽的慘痛教訓,令我們至今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賽莉無辜地點了點頭,然後更加親熱地挽緊我,肉麻道:“佐伊,我現在隻有你了。”
我剛要說“你下一次要表演的劇目裡的惡心台詞不要念給我聽。”時,注意力被轉移向不遠處的幾個女生的議論裡,顯然賽莉也在聽,而且越聽越氣憤。
“嘿,我剛剛沒看錯的話,賽莉穿的裙子是去年的《Elle》裡介紹的風格。”
“你沒看錯,你可以再去看看格勞莉亞,這樣你才會對潮流有點新認識。”
“沒錯,我也開始覺得‘賽莉式’的俗氣花哨已經過時了,格勞莉亞的簡單典雅才是時尚~”
不用轉頭就能知道賽莉的表情,更彆提接下來從我們身邊經過的幾個男生也在議論紛紛。
“我們學校轉來了一個大美女,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