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的樹林裡,朗月疏星,伴依著縱橫交錯的樹影,我們三個對峙著,我突然覺得難以思考。突然整個世界都顛覆了原來應該有的樣子,而且是頻率較高的二次顛覆,蘭斯不是吸血鬼,韋斯特兄妹才是。
格勞莉亞,吸血鬼。
我喜歡的人,不是人,是吸血鬼。
蘭斯跪在地上,拿過我的瑞士軍刀開始挖地。
“嘿,你在乾嘛?”我想不出彆的話可以說,也開始像格勞莉亞一樣煩躁了。
蘭斯頭也不抬地回答我,說:“笨蛋佐伊,我的羅比半夜跑丟了,我到處找它,終於在這裡找到了它,可是它已經被不知道哪個該死的放的陷阱刺傷,流了好多血,等我把它救出來血濺了我一身,它也沒救了。我現在是要挖個坑把它埋起來。”
我突然覺得很尷尬,乾笑道:“嗬嗬,不好意思啊,誤會你了,這種氣氛下確實,再加上你平常那麼多怪異的地方。”
格勞莉亞終於開口了,“不會有吸血鬼進食時弄得自己滿身都是,新生兒例外。”她也開始沒話找話了麼?
“哦,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我繼續乾笑著,說,“時代在發展嘛哈哈,吸血鬼也是需要進化的不是~我意思是——”
“我可以控製不喝人血。”格勞莉亞低頭看著地麵,輕聲說。
我愣住了,雖然很奇怪地,我並沒有擔心格勞莉亞會傷害我——因為我知道她不會——可是一聽到她主動提起,終於忍不住一陣惡寒,人血,上帝啊。
“彆擔心,佐伊。”蘭斯蹲在原地對我微笑,讓我放心,“有我在,她傷不了你,況且她也不會傷害你的。格勞莉亞有話要對你說,你隨她去吧。我在這裡,哥兒們,不要害怕。”說著繼續挖坑。
暗夜裡的月輪下,我和格勞莉亞不約而同地找了塊空地坐下,一陣對望以後,格勞莉亞終於開口了,“蘭斯是巫師,確實能保護到你,不要害怕。”
“巫、師?”我有點亂,今夜,這是第幾次顛覆了我的世界觀了。剛開始以為好哥兒們是吸血鬼,然後發現是誤會一場的時候,心上人是吸血鬼這麼可怕的真相又猛地向我丟來。格勞莉亞是吸血鬼。我暗自掐住胳膊裡的一點肉使勁擰了一下,好疼。看來不是做夢,是真的。
“嗯,準確說,是白巫師,專門對抗我們這種,行走在黑暗中的生物,哦,不對,我們,算是暗黑之族裡的不死者,談不上生物。”格勞莉亞勉強一笑,繼續說,“好了,接下來,有些事情不得不跟你說,即使我不說,蘭斯也會提醒你,所以還是我說好了,況且,還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隻顧一個勁地點頭,不知道還能有彆的什麼反應。
“現在你知道了,我是吸血鬼,文森特也是。蘭斯也是下午才發現,因為察覺到文森特對你的血的渴望,喚醒了他對我們這類東西的感知力,從而喚醒了他身為白巫師的自覺。如果不是他,可能我會一直隱瞞下去,不過你不是沒有選擇,如果你聽完以後覺得難以承受,我有彆的方案供你選擇。”格勞莉亞苦澀地笑了,嘴角揚起了一個輕柔的弧度,眼睛倒映著皎潔的月光,閃著璀璨的細碎晶光。
“其實,你不化妝反而更漂亮。”我情不自禁地說道,說完我就後悔了,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因為太過完美,反而需要借用你們人類用來遮瑕的化妝品掩飾,好讓我的臉看起來是施過妝的虛假,而不是,死物的虛假。”格勞莉亞彆過頭,開始了平靜的講述。
“正如我所說,我可以控製不喝人血,而文森特的控製能力稍差些,不過我們都不去捕食人類,就算想念人血的味道,冷藏的人類血漿足矣。
“我們確實不死不滅,我們與世界共享永生。還好我從來就沒有親人,不用體驗親人一個個離去的淒涼。我被締造以後就失去了還是人類時的所有記憶,所以我不記得我生而為人的眷戀所在。當時是剛剛被締造者釋放的文森特發現了我,我們相依為命,大概有八十多年了。
“因為有那種黑巫師幫忙打造的守護戒指,能幫我們抵禦陽光會對我們造成的威脅——哦,蘭斯那隻戒指不一樣,是保護他們不會受到我們這種東西的威脅——所以我和文森特大白天也能出來,除了有些孤僻,表麵看起來我們和正常人的差異並不太明顯,是也是每搬到一個地方幾年就不得不再換地方,因為我們的麵容永遠不會變老,彆人會覺得奇怪。
“接下來的你應該更熟悉,你不應該喜歡我,可是你偏偏喜歡,你會覺得好像認識我喜歡我很久了,其實是真的因為我們早在去年就認識了,那次事故,你還記得麼?”說到這裡,格勞莉亞停住了,征詢似地問我,目光觸及到我的眼睛時,明顯的一怔。
因為此刻我的眼睛已經盈滿淚水,胸口是滿溢的酸楚,不知道為什麼,我已經一點也不害怕格勞莉亞是吸血鬼這件事情了,我害怕的是我不能保護她,我害怕的是,她已經孤獨了那麼久——八十多年——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疼,更加害怕的是,如果我錯過她,我的餘生會有多淒涼:不斷的牽掛著,擔心著,我的格勞莉亞如果一直就那麼孤獨下去,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