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一陣惡心,大概是吃香蕉吃撐了,有點反胃。
走近幾步,扯了扯格勞莉亞的衣角,我有些膽怯地說:“呃,你是怎麼把她們弄來的?好了,快把她們送回去,解除催眠吧。”
“是我害你被欺負的。”格勞莉亞還是背對著我,然後轉過臉來,表情有些陰鬱,“那個小個子女生給你潑的水,就是因為她上次說你壞話時我罵了她。”
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被格勞莉亞罵成“醜八怪”的那個麼,但是麗莉和蒂娜是怎麼回事?
“你給她們催眠了以後進行的審查?”我猜測道。
格勞莉亞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她遲疑了一下解釋道:“審查不需要催眠,你要去領獎時那個小個子女生在人群裡說你壞話還有她怎麼怎麼整你的話被我聽到了,再盤問下去不難,有時候恐懼會讓人知無不言。接著她告訴我是麗莉和蒂娜把你鎖在衛生間然後送了她一個順水人情。”
我感到一陣反感,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小人,而小人又分兩類,一種是有膽做沒腦子做得更高級的失敗者,另一種是有膽做又有腦子做得有成效的得誌者,很顯然這些人都屬於前者,我是該慶幸麼?
剛想該怎麼告訴格勞莉亞我氣消了勸她把人送回去,我突然注意到,迎著夕陽,格勞莉亞的雙頰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紅暈,嬌豔又甜蜜。
我忍住內心巨大的恐懼,不動聲色地伸手摸了摸格勞莉亞的頭發,再慢慢移到她的臉上,輕輕觸碰,是溫的。
“審犯人還用得著帶一隻花栗鼠麼?”我條件反射般開玩笑道,又清醒地知道那句玩笑是開給自己的某種勸服,勸說自己往某個好的方向上想。
格勞莉亞馬上領會了我的意思,嘴角露出一絲詭秘的微笑,眉梢揚起,回頭瞥了瞥那三個人,說:“不是一隻,是三隻。”
我僵在那裡,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背直往脖頸上竄。繞過格勞莉亞走到那三個人麵前仔細查看,果然她們都麵色蒼白,我伸手撥開蒂娜的長發,她的脖頸上那兩個已經愈合了的細小牙洞刺痛了我的眼睛。
“你說謊。”我的左手開始顫抖起來,聲音也因為恐懼和氣氛有些難以抑製地發抖,“你說過你都是喝動物血的。”
格勞莉亞走過來,並不看我,而是撫摸著蒂娜脖子上的傷痕,伴隨著眼底一閃而過的寒光,柔聲說道:“嗯,但是這些人惹了你,就是惹了我,我說過,怎麼處置聽我的。”
看著眼前的格勞莉亞,突然覺得一陣心寒,她的冷酷讓我感到陌生,也許她覺得是為了我做什麼我都應該感激或感動,可是麵對格勞莉亞這個樣子,對和自己無關的人類就真的那麼不尊重生命,我開始覺得害怕:我一開始就不打算順她的意去得到永生什麼的,那麼,總有一天,我也會被劃入無關的人類之中吧,到了那個時候,格勞莉亞會怎麼對我?
“她們,她們不過是潑了我一桶水而已,你要是替我出氣大可以再一桶水潑回去!”我打開格勞莉亞的手,不敢再看那三個神誌不清的人,隻能瞪著格勞莉亞,傷心不已,“你不過是為你自己亂發脾氣、不願再控製欲望找借口吧!”
格勞莉亞收回被我打落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睛開始微微眯起來,呼吸也變得舒長緩慢,“你說我亂發脾氣?放縱欲望?”
緊繃的神經被輕輕觸動可是引發的是再也忍耐不住的被欺騙的憤怒,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已經努力不讓自己想起我喜歡的人是吸血鬼這件事情了,因為我相信既然你曾經生而為人,應該還懂得人類的情感,之前任何一個人要是以我們不是同類為理由勸我不要喜歡你,我都覺得沒辦法放棄,因為我曾告訴自己:我喜歡的是格勞莉亞,隻是格勞莉亞而已,無論她以前是什麼做過什麼我都可以忽略。”我不打算再克製自己的失望和厭惡了,連聲說道,“可是你為什麼要以喜歡我維護我為借口做出讓我討厭的事情!在你眼裡隻要是惹到你的人都是食物,都沒有道理需要講嗎?那麼你也知道我不願意得到永生,總有一天你也會這樣對我吧,那我現在在乾嘛?趕緊逃命才是正經吧。”
格勞莉亞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猛烈起伏著,突然,她的眼眸化漾成泛著晶光的暗金色,黑色的瞳孔些微放大,塗著淡粉色唇蜜的薄唇微張,上唇下突然暴長出兩顆尖銳的犬齒,泛著森白的光。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格勞莉亞真正在發脾氣的樣子,她的臉上剛剛還殘餘著的紅暈此時一滴都不剩,瞳仁的顏色變淺了,周身卻仿佛都籠罩了一層暗黑的陰冷氣息,不再是我熟悉的樣子。
伴隨著氣流急速被急速吸進的嘶嘶聲,紅唇下的那兩顆尖牙把她的臉襯得多了層妖冶的美。格勞莉亞的眼神充滿了殘暴的戲謔,腳下不動,隻慢慢把臉湊過來,似乎在等待著我的反應。她輕聲說道:“那你還在等什麼?快逃命啊。”聲音輕柔得仿若風中的詠歎,話語中的寒意卻令人毛骨悚然。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忘記了思考,腦海中有些零碎的畫麵錯亂地翻湧著,想象出了類似的兩顆尖牙暴長的畫麵,伴隨著久遠卻清晰尖銳的尖叫,我的腦子疼得像是要裂開,閉上了眼睛,眼前的黑暗中還能看到森白的尖牙上,滴滴豔紅的鮮血滴落下來,濃稠的紅色蔓延了滿眼,缺失了生命力的淒楚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