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這應該是我習慣的格勞莉亞表達愛意的方式了,但是,還是有些氣憤於格勞莉亞老是看不起人類有限的生命似的那種語氣。誠然,不朽的生命也許很有吸引力,但是正因為短暫而顯出每分每秒的珍貴所在的人類生命,也是我所眷戀而暫時一點也不想放棄的。
我賭氣不說話,想了想,要是就這麼算了豈不是中了格勞莉亞的圈套,剛好閉口不談她所不願意提起的問題?於是我馬上開口繼續追問道:“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這麼急切地,要把我和你綁在一起?”
格勞莉亞有驚無險地完成了一個急轉彎加一個刹車,讓她的白色瑪莎拉蒂停在了學校後麵的一個小禮堂門口,我瞟了一眼燈火通明的一排窗玻璃,不去理會那美妙的音樂和熱鬨的喧嘩,執拗地盯著格勞莉亞,靜候她的反應。
格勞莉亞鬆開方向盤,交叉端著自己的手肘,經曆了好一番掙紮似的才無聲地張了張口,終於選好了措辭開了頭,她輕聲說道:“佐伊,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是說有可能,任何我們的人要是來傷害你,而你沒有跟我建立某種有保證的關係的話,我都沒有站得住腳的立場保護你,如果我要以你的安全為先而有可能威脅到我的同類的安全——事實上,已經威脅到了——吸血鬼的戒律會判處我立刻殺了你或是轉變你,而現在,你算是我的未婚妻了,如果有人敢傷害你,我將不遺餘力地保護你,並且,以我的姓氏來庇佑你直到生命的儘頭——注意,是生命的儘頭,如果你始終不願意讓我轉變你,沒有關係,格勞莉亞•韋斯特要守護一個人類一生,其實不是那麼難的事情,佐伊,你聽懂了麼?”
眼前早已水霧一片,視線模糊間,看到格勞莉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靜靜凝視著前方,嘴唇開合間吐露出的低緩溫柔的話語讓我感動到哽咽,喉嚨艱難地蠕動著,終於吐露出了最想要表露的心聲:“格勞莉亞•韋斯特,我請求你,一直在我身邊,否則我寧願去年那個夜晚你沒有把我救活。”
格勞莉亞終於轉過臉來正對著我了,她看了我好一會兒,幽深的黑瞳倒映著細碎的星光,眼波流轉間像是隨時可以傾倒出一整個遼遠夜空的深邃,她慢慢地湊過來,嘴唇印上我的,隻是輕輕觸碰接著溫柔地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依依貼靠的狀態,沒有侵入沒有輾轉,隻是最簡單的親吻。
過去了不知道有多久,格勞莉亞才離開我,不動聲色地說:“嗯,進去吧,外麵有點冷。”
我可不覺得,因為我現在渾身發熱,尤其是燒紅的臉,可能隨時可以氤氳出一團熱氣。
進到小禮堂以後,燥熱感未退的我隨手拿了一杯果汁大口喝起來,格勞莉亞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嘴角不耐煩地撇了撇。
我隨著她的目光望去,輕快的舞曲音樂聲中,迷幻的彩燈不時四下掠過,到處是帶著假麵或是不帶假麵的鮮豔身影,男生女生們或隨著音樂輕慢舞動或端著飲料在聊天調情,音樂聲和人語聲的嘈雜一定讓聽力敏銳的格勞莉亞很煩躁了吧。
“你要麼?”我晃了晃手裡的杯子,輕笑道,“嘿,你有沒有聽到那些注視著我們的人在竊竊私語著什麼?”
格勞莉亞不動聲色地湊到我耳邊說:“嗯,聽到‘該死的蕾絲邊’之類的詞彙了,不過也有,‘令人稱羨的一對’這樣的讚美。”
微涼的氣息撫在耳邊,我看著格勞莉亞的禮帽邊散漏下來的幾縷黑發,配上那張素顏也依然美麗高貴的臉,流露出典雅的妖冶,感慨道:“唉,真是世事難料啊,一個月前我還在想這位小姐太難搞了現在居然跟她一起來參加秋季舞會了。”
格勞莉亞笑而不語,伸出修長的手來,指尖滑過我胸前的那顆被我戲稱為“海洋之心”的寶石,說:“現在這位小姐是你的了,能陪她去外麵透透氣麼?”
穿過人群,不少人對我們倆側目,其中還是不乏輕視和嘲笑的眼神的,不過都在遇到格勞莉亞冰冷的眼睛以後迅速轉移了視線。小禮堂外的大草坪和那塊空地上此刻已經煥然一新,到處裝飾著彩色氣球和絲帶,各個娛樂設施開放給每一個願意掏錢的學生,學校的校慶活動項目不少,我們除了不能錯過秋季舞會以外還有賽莉的戲劇,不過距離開演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我想跟格勞莉亞隨便玩點什麼。
“呃,你有沒有,你喜歡打地鼠麼?”我忐忑不安地開口,有些胡亂地建議著,“或者是砸水球?”
格勞莉亞吊著眼角瞥了我一眼,好吧,我就知道,近九十歲的血族美女那神聖不可侵犯的高貴尊嚴在表示蔑視:“你覺得我會對那個感興趣麼?”
我有些泄氣,來來回回的不少情侶看起來都玩得挺開心的,我說不出來我老是盯著那些笑得無比開懷的女生手裡的各種獎品心裡時,那一閃而過的失落是不是出於對自己可能沒辦法讓格勞莉亞也為我這樣做的遺憾,那些是平凡的情侶都會參與的但可能在她眼裡幼稚無比的小項目。
“嘿!佐伊!格勞莉亞!”艾蓮娜興高采烈地拉著丹尼爾奔了過來,我有些彆扭地儘量不去看艾蓮娜手裡的,算了,我已經看出來了,那是一隻可愛的粉紅小豬。
“哦,你們好!”我微笑著打著招呼。
艾蓮娜誇張地來回打量著我們,然後晃了晃手裡的玩具,說:“看看你們倆,這麼閃亮!舞會還早呢,不想抱點獎品回去麼?你看,丹尼爾今天的投籃技術發揮欠佳,其實我最想要的是那隻笨驢子!傻愣愣的多像他~”
丹尼爾聽了大笑著把艾蓮娜摟進懷裡,“哦,說話注意點小妞~你剛剛說誰像那隻笨驢子啊~”
最後,這一對情侶嬉笑打鬨著跟我們告彆了,艾蓮娜說要去為戲劇表演做準備了要我待會記得一定要去看他們的音樂劇。
我一邊答應著一邊揮手說著待會見,格勞莉亞還是一副酷得不得了的樣子端著手臂站在一邊一動不動,也就艾蓮娜和丹尼爾那樣的熟人才會不介意跟我聊天時身旁杵著一隻天然冰雕了。我聳了聳肩,挽著格勞莉亞表示不知道往哪裡走。
“佐伊,你想要一隻笨驢子麼?”格勞莉亞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指了指不遠處的投籃機和砸水球區,“怎麼?或許一隻傻乎乎的考拉更襯你現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