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那個姓石的書生見他要走,便壞心一笑,整了整衣冠行至眾人中間,說道,“看現在的道士個個都長得白白淨淨,想必那顧留芳能禍主媚上果然也是有幾分姿色的,就是不知道比起眼前這位如何?”
言罷,隻聽得亭內哄然大笑。
見業平不為之所動,臉上半絲變化也沒有,那石姓書生冷哼一聲,接著說道,“若是比得過那顧留芳,那天下不又多出一個顧留芳來?真是道士不如娼,禍害滿天下!”
說完那群人笑得更張狂了。更有人鼓掌讚道,“石兄的詞句真是越發精妙了,好一句‘道士不如娼,禍害滿天下’啊!”
那石姓書生也是笑得分外開懷,臉上都泛起了潮紅。
業平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些人,不予理會,翻身上馬,剛執韁繩準備馭馬馳去,卻聽得身後有人在大叫:“石兄!你如何了?!”
業平本已走了幾步,但聽見那些人叫得非常的緊張,回頭看去見那亭內人群漸漸聚攏,怕是有什麼壞事,便又折回了涼亭。翻身下馬,走上涼亭,看到之前那譏諷道士的石姓書生已然倒在了地上,任旁人如何叫喚,都不見其醒。
眾人焦躁之時,卻見著又一個人上了亭子,一看,原來是林業平,以為是之前的戲言激怒了他,怕現在他是來報仇的,話音裡竟也是少了之前的猖狂,多了一份驚恐。
“道士你、你上來作甚?!”
業平冷著臉,隔著人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的石姓書生,見那書生麵泛潮紅,額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細汗,心下歎了口氣,這人也真是不應該。站定瞧了瞧眾人,說道:“若想他無恙,就給我讓開。”
那幾個書生先是不依,怕這道士要耍什麼計,再一看那石姓書生,確實是臉色越發難看了,隻好讓了道,但嘴上還是不依不饒道,“道士,你可莫要耍把戲,我們可都看著呢!”
業平徑直走到那石姓書生旁,從身上取了針囊出來,就著幾處穴位紮了幾針。針一入位,便看得那書生的臉色漸漸好轉,呼吸也平緩多了。
“他這病,最忌過於激動。”
那些書生一聽這話,再想想這激動的來源,也不由地紅了臉。
業平收了針,放好針囊轉身要走,未踏出涼亭,便聽得身後傳來陣虛弱的聲音,“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謝言自是不必……”
那石姓書生等聽這話的下文,卻是沒見業平要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抬頭一看,卻發現業平的眼光全數落在自己之前被眾詩友誇讚的那首絕妙好詞上……
業平拿起那頁紙,一句一詞,看得明明白白,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待全數看過,眉頭已經深鎖。業平沒再說話,隻是看了那石姓書生一眼,那書生一看業平的眼神,似頓時明白了,趕緊對著旁人說:“快把我寫的那個爛詞撕掉!撕掉!——道長,在下多有得罪了!多有得罪了!”
業平轉身離去。
罷了罷了,天下事天下看,天下終歸還是蒼生的,不論清流亂流。隻是,這天下眼,都混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