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過去了,每個周末都隻有小五在家陪我,傅騫和平時一樣,總是忙著他那永無止境的工作,忙到很晚很晚才回,又或者他不知怎麼同時麵對小五和我。總之一切都風平浪靜,但是一切又都暗濤洶湧。
現在正是初春的天氣,天氣還涼颼颼的。我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覺得身旁的床墊凹下去一塊,“你回來了。”
他在後背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肩窩裡,“這麼晚怎麼還不睡呢。”
我笑嘻嘻地轉過身,“不是在等你嗎?”我想精明如他者,也許早就發現了有地方不對勁,可是他不說我也不提,大家就假裝太太平平地過日子吧。看著他疲憊的臉色,我知道Arthur開始發難了,外有強敵----Arthur,內有奸細----我,他若還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那才奇怪了。不就是十年前的再演嗎,多像呢,隻不過我們倆的角色換了個位子。
“我們什麼都不要了,我們一起出國去好嗎?”他突然這麼沒頭沒腦地一句,讓我緊張了起來。他究竟都知道了些什麼?“我看你這些日子都很不快樂,可惜我都沒辦法抽時間多陪陪你。”呼,原來他的眼裡不止有工作而已呀,那我這個大活人幸苦的表演還真是沒白費。“我為傅家做了這麼多,是他們該把這些責任包袱從我身上拿掉的時候了。”他閉著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氣,“我在加拿大買下了一幢房子,你不是說房子要能看到海灣嗎?我去看過了,那裡可以看到的。有兩個車房,我們可以一人一輛車,你不要指望我給你做車夫。嗯,要是天氣不那麼冷,我倒是希望可以栽種廣霍香的。還有啊,你不是喜歡Baroque風格的裝修嗎,我想今年夏天我們就可以住進去了,到時候你自己看吧,保證你會喜歡的。嗯,隻要做完這最後一單,最後一單••••••”說著說著他就睡了過去。
但是我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那個心機重重的是他,那個明朗真切的也是他。我把手放在他胸膛上,感受生命的跳動,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把它拿出來,看一看你是不是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
紫霞仙子那句台詞是怎麼說來著?對了,我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可是我呢,我連開頭都猜錯了。Arthur一通電話打來,告訴我,我可以出庭旁聽判決,幸而我那一刻的不忍,我實在無法在這場兩敗俱傷的戰鬥後以勝利者的姿態麵對騫,否則我更加無顏麵對他。
“財團少爺落為階下囚”,報紙上醒目的頭條看得我百味陳雜,沒有喜悅,完全沒有報複的快感,我按了按發緊的太陽穴。是我親自把他送進了監獄吧?是我親手斷送了意氣風發的他,是我親手斷送了我們移民去加拿大的夢吧。那個時候我就已經開始後悔了。
兩周後,我驚愕地發現青慈出現在頻幕上,在人潮裡,我依舊能看清讓我驚豔的那雙眼睛。她居然是騫同父異母的妹妹。大家感慨著傅家的幸與不幸,討論著傅蔣如的一雙兒女。我意識到這裡一定會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內幕,騫當時都麵對了些什麼呢?他是家族推出去的替罪羔羊嗎?我顫抖地拿起手機,打通了青慈的電話。
“喂?”聽筒裡傳來她的聲音,但我卻不知說什麼是好,竟然隻有沉默,是啊?我以什麼身份問她什麼呢?
“湘,是你。”不是疑問句,我不曾給過她我的電話,她怎麼能那麼肯定是我呢?“你的uncle Arthur給我的號碼。隻是我一直在等你打過來。”
“我知道你會打來的,是啊,你那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到這中間的蹊蹺。”她頓了頓,似乎在等我好奇地向她追問。
但是我隻是我繼續沉默。
“你為什麼就一點都不好奇呢?我總是沒辦法讓你按我希望的那樣去做。十年前是,居然到了現在還是。”電話的那邊也陷入了沉默,這樣的狀態真是詭譎。
一分鐘後,“你憑什麼就總是那麼高傲,我討厭你這樣高不可攀的自信,你憑什麼那麼直接拒絕了我?就因為我是個私生女,就因為我沒辦法和你門當戶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