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國的風景是黑色與白色交織而成的。
高聳入天的奇峰上頭有著年久斑駁的痕跡,岩層因風雨而侵蝕變得凹凸不平,時而碎裂落下。像是能夠直達天頂的巨柱散發的黑白融合的色澤,微微銀灰的聳立在那,擋住了大門的入口,千年不倒。
他仰頭望著那座雄偉卻孤孑的山峰,周遭百裡的景色像濛了一層,一片白氣淼淼全然看不清四周環境。
死國的風景一如這裡的居民,帶著迷離的色彩,像他們手中掌握著的死亡,既虛幻,卻又真實。
直達天穹的那座峰頂上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隨著風與白霧飄向自己。
很難看見,那麽遙遠又高的地方,站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影子,就像那座山一樣,就算自己眯起眼來,也僅看得模糊的輪廓。
「喂,那邊那個小子,你是魖嗎?」自己的聲音也乘風遠遠傳去。
那是一個黑白的世界。
連那名站在高峰之上轉頭的麵孔,都蒼白的沒有血色。
「我是魖,你也是。怎麽,想殺我嗎?」
直到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很難得的,諾大的死國,黑白的景色中,竟然沒有出現任何相互鬥爭的種族。
那人的腳下踏著什麽,滾落下來,遠遠的瞧不清。可他卻聞到了專屬於死國種族的腥臭味,就如同他們體內血液一般黏稠,揮之不撲鼻的腥味。
「唷,你殺了很多東西,魖族、蚘族、貔族……能力不差啊。」他擺出親善的笑臉,看見離自己很遠那人由對麵朝自己而來,隻是站穩了腳步,無動於衷的看著逐漸清晰的身影。
是一個與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少年,連頭髮也與他的服裝一般,黑白相間。
等到人在自己麵前站定了,他輕鬆的朝他招手,「你在這裡乾嘛?」
「我想打開死國之門。」
沒有什麽表情的,就如他蒼白如紙的膚色,木然死寂。
「老兄,那道門憑你是打不開的。」他看向他腳下仍附著的幾片殘骸肉屑,「就算你殺光了這些跟你一樣癡心妄想的低賤種族,也還不夠格開啟這扇門。」
黑色的眉毛一挑,這人做出了一個像似憤怒的神色,冷冷的語調仍舊,「天狼星。你叫什麽?特彆允許你報出姓名。」
嘿的笑聲由口中發出,稍提起手腕,掌中頓時化出光形成的兵器,模樣像是一把鐮鉤。
「閻王鎖。記著殺你的人。」
語音一落,不等天狼星動作,他瞬間便提著鐮鉤往前揮下。隻需一刀,便可以將頭顱砍下。
周圍喧囂的腥味薰得人腦袋為之昏沉,閻王鎖微微閃神,眼前人影卻趁這個空檔閃過,僅留下一道殘影被淩厲快絕的刀勢一劈為二。
「看來是你要謹記殺你的人是誰。」
不過瞬間的閃失卻立刻被抓住破綻反擊,閻王鎖喉間被與自己相像的鐮鉤製住,無法動彈,臉頰緩緩滴下冷汗。
「朋友,同族之人無冤無仇,隻是玩個遊戲,何必認真?」
「不認真,現在我早已死在你的刀下。」
澹漠的語氣,並不憤怒或特彆高昂,話語中的確挾帶敵意,但卻說的平靜和緩,彷彿與自己毫不相乾般。
不能轉動頭部,眼角餘光稍微瞥見了那人說話的神色,並沒有多大變動,先前那眉毛一挑的神色隻如曇花乍現般,稍縱即逝。
他以對方看不到的角度笑,笑出了聲音,「朋友,你現在並沒有死,又怎麽知道方才我一定會殺你呢?再說,我是魖,你也是魖。我殺你又有什麽好處?」
天狼星沉默半響,緩緩放下架在他頸上的鐮鉤。閻王鎖這才看清楚對方使的是一口銀色的刀,彎月的刀鋒隱隱透露出青藍的冷光。
那人的背後一片寬闊的遠景,隻是給白色的霧遮得一片茫然。
手心緊握著自己由光化成的利刃,他揚著燦爛的微笑,「同胞,再與你說一件事情。殺你,不需要理由。」
變數隻在彈指,他的光刃向前被一把對方的銀刀擋下,這一擊猛烈的震碎了周遭灰白的土地,碎石頓時捲成風,四處飛散。
「卑鄙。」
天狼星藉著閻王鎖強大的衝力躍起,踩著飛散的落石在空中拉開兩人的距離,慎防那把光刀再度施以攻擊。
他逃跑,他便追上。像場相互追逐的遊戲,蒼白的臉上暈起微微的淺紅,「你跟魖講正大光明?同胞,你是不是在這風吹了久,吹壞了腦子?」
他揉身靠近,閃過飛來的碎石,兩人不知不覺越打越接近那座聳立的高峰。白氣澹去的四周,他見到黑色的雙眉攏著,看向自己,「魖果真都一般,善於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