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爺東一頭、西一頭的亂撞,也沒個準地兒,隻巴望能甩開後頭那隻催命鬼,去到哪處也是好的。前文書有講,劍爐位於山穀下端,是個人跡少至的荒山野嶺,隻憑他一隻貓子,沒個把時辰的腳力,恐怕走不出去。何況又是一隻並不精神健旺的病貓,不等旭日高升,已然癱在地上呼呼作喘了。
一直伴在左右的神獒,輕輕一躍,坐在麵前,歪著狗頭瞅他,一隻耳朵撲棱撲棱地抖動,倒是個憨態可掬的模樣。
怎麼呢?累了?餓了?
劉二爺哪有心思理會他眼神裡的問詢,看見他那一雙大的出了號兒的狗爪子,心頭一陣亂跳,也不知是氣是怕,總之是慪地要命,有一種抑製不住想要撲上去咬幾口的衝動。伏在地上咬牙切齒了半刻,氣兒喘勻了,拔起身子,便要徒步旅行。行了幾步,總覺著少了些什麼,回首四望,竟不見了那條催命狗!
乍一下尚有些不敢置信,劉二爺聳著貓耳朵,左三圈、右三圈,原地打轉悠。此時倘若是有個人經過,就瞧見這一隻通體溜光的黑貓,也不知是撞壞了腦子,或是淹了水,不嫌頭暈,四爪齊動,轉到不知道尾巴擺在那處,才停了下來。隨後一邊左腳絆右腳,一邊右腳絆左腳,害了軟骨病也似,跑的十分勉強。隻一條尾巴在空中搖搖擺擺,甩得倍兒直,屁股後頭帶起一溜兒塵沙。
孫猴子能耐,逃得出五指山去?原是預備一條道跑到黑,去到哪裡算哪裡,世道雖亂,總不會沒個貓子的容身之地。他這黑字還沒跑出一筆來,當頭一片陰影籠下,也數不清楚今兒是第幾次碰見這對兒可恨的狗爪子了。
劉二爺刹車不及,一頭撞在神獒腿上,可算是遂了心願,索性掛在人家腿上,抓撓啃咬,好一通撒潑。那一層硬邦邦的狗毛愣是教抓出五條細溝,怎奈實力不濟,再如何努力,到底破不開毛下的皮肉。
神獒瞅著自家的小東西在腿上討賤兒,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好不提心吊膽。你道他怕個甚麼?劉二爺竄上去的時候,有怒氣作後盾,頗有派頭。怎奈身體不給做主,掛在上頭不消多時,就顫巍巍往下滑落,一路上又咬又抓,這一次再不是為了泄憤,單純的——怕掉下去,摔壞了他老人家的屁股。他一番折騰,神獒哪裡清楚?吃不準他是不是在作耍,狗尾巴唰唰擺了兩下,眼見著要落在地上,忽低下頭,一口銜住了後頸,往回奔去。
頸後皮毛被人拿捏住了,劉二爺全身沒了力氣,晃晃悠悠,坐秋千也似,不多一時便回到了昨晚的劍爐。二爺此刻的心境,已然不可單純作悲傷、鬱悶處了,真真是百感交集、恨不能噴出一口心頭血——奶奶的!老子一個早上的努力,你他媽這麼簡單就K.O了!還有沒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