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多心思,在二爺腦中轉過隻有一瞬,那蛇群出現的一刹,當先想到的,便是要知會神獒,嗚嗷一聲貓吼,本意是要提醒一二,不慎帶出了幾分驚恐。
神獒大戰正酣,已然占儘上風,甫一聽雌兒“慘叫”,立時回過頭去張望,但見那黑貓獨自立於群蛇前,危在旦夕,登時魂飛魄走,抽身退出戰圈,護在二爺麵前,嗚嗚低喝。群蛇竟似畏懼獒犬神威,糾集在圈外不敢寸進。神獒暗道卻不是安心的時候,他一心擔憂群蛇狡詐,唯恐護雌兒不周全,反頭叼起黑貓,就要脫身。
那血瘤犬經此前一戰,全身多處掛傷,傷口既深且長,血流不止。神獒忽然離去,予了喘息的機會。遂抖動皮毛、重整旗鼓,預備再戰。怎肯就此放神獒離去?一個跳躍撲上前去,擋住神獒去路。
它自是不防備那蛇群,後腳踩在蛇圈當中,概是以為同一戰線,不會施行加害。哪裡知曉,那蛇本就不是十分智慧,受了“造畜”教中“蛇母”的飼養,更隻會聽命行事。此時群蛇眼中隻有殺狗、殺貓,哪管你是哪一方的?感知到熱體活物,立即一口咬住,細長的身子盤卷而上,一道道箍緊犬身。
那血瘤犬再想脫身談何容易?左突右撞,翻地亂滾,好一番垂死掙紮,終究命斃毒牙之下。可憐它恁大的一條狗子,不時就教群蛇纏繞了滿身。又擠又壓,噶蹦蹦一陣骨骼脆響,內臟打從方才激戰時腹部留下的傷口中流淌出來,撲哧一聲,噴濺在蛇群中。端地是一場血肉橫飛的畫麵,好不使人作嘔。
二爺從神獒腹下窺見一二,直看的一陣陣反胃,明知不會靠近,亦由不得後退幾步。正待喚神獒一同趁此機會離開,驚覺神獒境況有些不對頭——但見他站立不穩,顛簸踉蹌,頻頻甩頭,酒醉了也似。
二爺心中咯噔一下,正在這麼個骨節兒,這是中了毒了還是掉進套兒了?喵喵兩聲叫喚,那神獒頭暈目眩之中,對其呼喚尤有所反應,嗷嗚嗚幾聲低喃,短促深切。黑貓聽在耳中,大約是安撫他莫要害怕,必定不教傷他。圖惹得貓子愈發不安,又待再說,神獒徑自朝著一方巨石發起狠來。
黑貓心有靈犀,便知曉這是巨石後藏有危機了,轉過身去同仇敵愾,毛發倒豎以壯己方聲勢。果然,從巨石後頭站出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來,一身婦人的裝扮,零零碎碎插掛了不少,卻不知是如何瞞過一貓一犬四隻耳朵的。
她白慘慘的一張臉劃出一個笑來,自是陰森詭異非常的,口中一條分叉的舌頭吞吐,嘶嘶道:“害了潘和尚的,可就是這隻黑貓麼。”
又有一隻熟麵孔,跳在巨石之上,正是那隻通身雪白的哈巴狗——白塔真人。他一雙眼睛死盯著二爺,幾乎要噴出火來,張口說道:“不錯,那兩個小痞子固然可惡,究竟奈何不了和尚。倘若不是這隻畜生作梗,何至於失手被擒!可憐本教主隻出城一夜,和尚就平白遭了劫……如今他生死難料,不除此貓,如何對他得起!”
那婦人輕聲細語唱了個諾,模樣乖乖巧巧,極是順從,一轉臉便歹毒起來,陰狠笑道:“一隻貓子能有幾兩肉,可喂不飽奴家的心肝兒,若是再填上那頭笨狗,倒還有些啃頭。”
白塔真人一聽此言,立刻厲聲製止:“不可!那狗子本教主留著尚有用處,乃敢擅自做主!”
那婦人原是“造畜”教中的“蛇母”,除去白塔真人這個教主之外,算得地位最高之人。並非光是因其入教時間長久,久到無人知曉她究竟幾個年齡。人道是最毒婦人心,更因她施展起手段來,好些大男人也為之悚然。故而饒是她麵上低眉順目,教眾也多敬之畏之,從不敢稍有怠慢。白塔真人此番“強橫”的行徑,反倒招來了她的反抗心。
“教主說是有用途,依奴家瞧來,這狗子野性難馴,凶猛異常,未知教主怎般駕馭?”
白塔冷哼道:“就不信它天大的本事,逃得出本教主的五指山去!”言罷哼哼呀呀叨念起來。聲音尖銳刺耳,亂人心神。隨他語速愈疾,神獒果然大有反應。
欲知神獒究竟能否脫離控製,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