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久溫聞言抬頭看看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樓層,跟著李豐念穿過長廊,安全坐上電梯。
現在是宵禁時間,但樓裡的平民顯然有許多毫無睡意,電梯門隔絕了大部分聲響,但也會蹦出一兩聲高昂的聲音,隨即被人為嗬斥下去。
李豐念眼神沉寂,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接著說:“今晚的事是因為我們之間出現了‘高聲者’,有苗頭的人群進行了第一次嘗試。”
在電梯到達發出“叮”的前一秒崔久溫開口:“高聲者?”
崔久溫率先走出電梯,樓道裡沒有燈,她踏入黑暗,看向還站在電梯燈光下的李豐念,樓道裡的陰冷讓她更加清醒。
李豐念不喜歡賣關子,她把該說的說出來:“在現在這個處境堅持自己的說法,高聲說出來的人,我們統稱高聲者。他們或對或錯,今晚的暴動分子們就是高聲者。”
崔久溫眯了眯眼睛,試圖去揣測李豐念的身份,她在樓上樓下的混亂中顯得異常平靜,剛見麵時的那股緊繃感也消失,現在看上去氣質如此深沉,又如此淡漠,仿佛對她描述的事情和人毫不關心。
李豐念從電梯裡走出,拿出葉青緹給她的崔久溫的臨時ID卡,站在黑暗中幫她開門後輕聲說:“你該知道這些。”
ID卡上隻有崔久溫三個大字和長短線條組起來的特殊條形碼,她把ID卡遞過去,不再說話,摸索著把自己的ID卡拿出,滴的一聲後打開房門。
隻容得下兩人共行的走廊儘頭是麵牆壁,適應黑暗後崔久溫能模糊看到左右兩側不止兩扇門。
而她的鄰居隻有一個。
李豐念鑽進房間,關門前禮貌道:“晚安,祝你好夢。”
“嗯。”崔久溫點點頭,摸索著往前走時,李豐念房間的門又被輕輕打開。
隻見李豐念扒著門縫,補充道:“如果你攜帶了電子設備,那還有一個好消息。房間裡有網絡,也有充電器,不過超過特定額度的電會自動跳閘,就這些信息了,晚安。”
“好,謝謝,”崔久溫終於趕在她關門前道謝,回道:“晚安。”
這邊的房間非常小,黑暗中找不到燈的開關,崔久溫也隻能看清一張木桌,一張床,和一個靠牆的大櫃子。
這裡的房間也隻能容下這些東西,多了就沒處落腳了。
隻有一條路可走,崔久溫順利坐在床上,剛換的床單還有股乾淨晾曬後的香味,她隱約看到有什麼東西靠在床邊,伸手一摸發現是自己從家裡帶出的一包東西。
她還能在末日來臨時刻收拾點東西帶上,已經很幸運了。
崔久溫安靜坐在床邊,打開其中一個小包,摸出手機。
手機屏幕亮的一瞬刺得人睜不開眼,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還需要再次適應光明。
直到適應手機亮度,崔久溫看到三天前的未接來電,目光一凝。
十三個未接來電,都是同事打給她的。
當天應該都在逃命,我跟這位同事日常沒有太多往來,怎麼會一連給我打這麼多電話?
手機電量所剩無幾,崔久溫打開各個信息交流軟件,直到打開郵箱,手上的動作一頓。
郵箱裡躺著一封五天前的未讀郵件。
正值盛夏,衣服被汗浸濕本不該產生冷意,崔久溫卻感覺自己在冥冥中透過薄膜摸索到了什麼,打了個冷顫。
複雜的情緒讓手指發顫,崔久溫看著那封郵件,直到十幾秒後連眼神都開始不聚焦,她一下點開。
【台曆領導說後天回台裡一趟,集體開會有事要說。附上入場證了,記得自己打出來。】
後天,還是三天前。
崔久溫手一歪,把手機扔到床不遠處,呼氣撩了幾把自己的頭發。
三天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什麼的時間節點是在三天前的?
雞皮疙瘩又被激起,崔久溫神經質地想起了自己為什麼放假。
一周前她剛好放假。
當時她還在國外,臨近采訪開始時被台裡領導緊急叫停,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華夏的記者也成了在場最早離開的。
當時所有人困惑的表情和電話裡嚴肅到近乎低吼的聲音,崔久溫記憶猶新。
後來呢?後來那裡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不知道,自他們離開後,那裡的所有消息便被封了起來,就好像這個國家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崔久溫揉著頭發,腦海中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既然三天前我遇見了怪物,從而發覺末日來臨,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末日不是從三天前開始的,它的時間還要再往前一些。
末日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個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心中的疑問越積越多,崔久溫的頭發快被自己揉亂了,她及時回過神來,不讓自己就這樣鑽進牛角尖。
——這裡很早就建好了,建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你待會兒一查就能查到前身叫做某某實驗基地。
不久前沈故淵告訴我這裡有前身,崔久溫盤腿,回想中將手機頁麵切換到百度。
在路上我問過小張,這裡之前叫淮濱二一三實驗基地。
崔久溫開著流量,注意到手機電量隻剩危險幾格,快速輸入詞條,還真的能彈出來了相關信息。
淮濱二一三實驗基地,國家特級生物研究基地,建立年份不詳。
除了一張大門照片,就隻有這一段話,崔久溫心中的疑惑還沒剔除,翻找半天終於在電量提醒前反轉到中央新聞頁麵,找到了其他信息。
淮濱二一三實驗基地負責人:陳川。
不是沈故淵?
崔久溫眉頭一挑,手上的動作停下,看著那張證件照片,怎麼想也跟沈故淵那小年輕對不上號。
照片中的人是名軍人,年齡在五十歲左右,兩鬢斑白,非常和藹慈祥的麵孔,連姓氏都不一樣,跟那位隊長一點關係都沒有。
沈故淵呢?那沈故淵是誰?
崔久溫在新聞搜索裡輸入沈故淵,彈出的新聞與他毫不相乾。
直到她在百度裡輸入詞條,蹦出來了沈故淵的證件照。
她本來鬆了口氣,結果點進去發現,隻有一張證件照和一個名字,它甚至連出生年月日都給不出來。
崔久溫還打算往下劃繼續探究,手機卻突然黑屏。
“黑屏?這就沒電了?”
她愣了一下,摁了幾下開關後認命的滿房間尋找插座和充電器,最終在書桌前為它充上電。
這個問題顯然不該在睡前意識到,崔久溫蓋上薄毯,直直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她合眼準備休息,這個問題也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