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說說,到底因為什麼?”
一樓大廳處六人被葉青緹挾持站直,葉青緹在接到對講機裡的一頓訓斥後忍無可忍,把他們都帶到門口,那激昂的語調在表達自己被扣了半個月物資零食的悲痛。
本想樹立溫柔堅定的前輩形象,現如今就差靈魂撕開軀體直觀表達自己失去半個月零食的悲痛。
急救兵常駐樓的一樓是什麼地方?這可是現在忙碌時候人群最經常來回的地方!
葉青緹身材並不高大,比起四人裡的崔久溫還要矮上兩厘米,但那種每天都在生死關闖蕩的狠勁清秀的五官也壓不住。
幾人不敢怒也不敢言,麵對實習第一天的突發情況,隻敢低頭研究地板。
被葉青緹單獨送關懷的男生低著頭,腿上還傳來輕微的疼痛,這時已經完全恢複理智了,研究地板比誰都認真。
好半天他才講出第一句話,開口時悲傷的尾調就一下子溢出來:“親人這幾天都沒了,情緒容易被帶起……對不起,我會反思的。”
“……”正準備冒火的葉青緹一下子啞火,表情發生明顯變化,周遭一切都在這一瞬間靜止。
來來往往的急救軍依舊保持自己的步調,隻剩七人定在原地。這句話哢嚓擊中神經,讓意識有些麻木的崔久溫眼睛一亮,這瞬間清醒過來。
她抬頭,卻隻能看見剛剛激動的男生又變成了窒息般的靜。
這是她自末世來臨後遇到的第一個身邊隻剩下自己的人。
能穩定下來情緒,已經很好了。崔久溫又默默低下頭研究地板。
半晌葉青緹才緩了口氣,往後撤的動作帶著無奈和猶豫:“走吧,都走吧,到二樓窗□□接去。”
·
圍牆外黃沙漫天,原本熙攘的世界隻剩零星幾個人撐起原本生命力的萬分之一,沈故淵站在實驗堡門口,臉上漠然,側臉被光攏住,在剩下半張臉上濺上血的唇隨著手機通話那頭一張一合。
臉上的血跡還沒乾涸,剛乾了穿上身的迷彩服又被血濺透,他歪頭夾著手機,把係在外套上的腰帶解下隨意纏在還在滴血的左手上,再一抹臉上即將滑落血珠,電話那頭正傳來葉青緹的哭訴。
“老大,實習生裡又有突發狀況!那個素質不錯的航空生程儀趁我不在,對著崔久溫就是一頓輸出,央視這件事發酵的太快了!最最主要的是我半個月的零食沒了沒盼頭了嚶嚶嚶——”
沈故淵對“隊閨女”的嚶嚶大招已經達到了免疫境界,冷靜給出了合理解決方案:“齊天不還拿了你不少吃的嗎,讓他接濟你半個月,那小子肯定給。這幾天都已經查完了,央視事件的傳播主要靠陳國立引動,相關人員都放警備院裡了,現在都老實了。”
“好,處理差不多我就放心了……我找猴子接濟去,上麵那群頑固老頭隻想著苛責我們……”葉青緹嘟囔著下了線。
周圍是山路,沈故淵把手機放回口袋耐心等待,樹蔭遮擋避免了烈陽的毒,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汽車的轟鳴聲,半晌一輛卡車越過半山腰,開進視野裡。
“最後一批人了?”沈故淵往前走了幾步,卡車停下後他撩起蒙住車後的一層布簾,看見裡麵擠滿瑟瑟發抖的人和一箱又一箱的物資後示意後麵站崗的急救軍給開門,“先把他們送進去。”
“對,兄弟們搜到的最後一批人了,剩下的還沒撐住就已經死了,已經儘力都帶回來了。”齊天一翻身跳下車,把布簾順好,沒有目送卡車離開,而是把身上背著的槍轉到身側,一巴掌拍上沈故淵的背,帶著兄弟的不痛快:“你還欠我們一頓飯呢,這得記著哈!”
“記著記著,”沈故淵換手摸了把齊天短短的絨毛頭,低頭問,“兄弟們缺了嗎?”
在他的視線下齊天明顯全身一僵,低頭間輕輕揉了下鼻子:“缺了……07a3小隊沒了。”
“什麼?”沈故淵眉頭一下緊鎖,“怎麼會一個隊都沒了?”
“他們救的兩個人害了他們,全軍覆沒……最後我沒帶上那兩個人,隱患太大。”齊天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沈故淵。
沈故淵沒有太大反應,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齊天又接著解釋:“那兩個人有危險就把所有人當墊背,安全有威脅,都沒法帶他們。”
“沒事,帶來他們兩個篩選時也不會留下,不用擔心。”
沈故淵明白齊天的顧慮,安撫了陣才穩住小毛頭。
齊天緊繃了一天,現在放鬆下來手才閒下來,順手摸到自己的口袋,夾出一根煙,把手伸過去:“抽嗎?”
“現在不抽,還在忙。”沈故淵搖頭,沒有接過煙,“你這煙哪來的?”
“找物資找到的,還剩下半盒我就順走了。”齊天又把煙放回口袋,沒有要抽的打算。
沈故淵慎重考慮幾秒,還是提醒道:“彆讓葉子找到,她鼻子靈得很,找到能給你全抽了。”
齊天無所謂地輕笑,一臉“我敢肯定”的表情:“沒事,她閒的沒事又不跑我那裡去。”
“其實最近一陣她估計挺閒的。”沈故淵看著他,臉上露出老父親般的遺憾。
“啊?”齊天唰得一下愣住。
沈故淵臉上浮現一絲痛惜,拍拍他的肩:“新人不省事,她剛被上麵罰了半個月小零食,跟我這好大爹商議後一致認為你接濟是最為合適的。”
隊內叫老大叫爹叫哥的早就亂了輩分,即使是輩分難認的時候,隊內也一致統一認定沈故淵是能幫忙帶飯,能事事親力親為不斷操心的集體認證好大爹。
“那我這個月豈不是要跟著葉子一起窮了?!”齊天想起葉子那非常令人滿意的食欲,欲哭無淚,一把抱住沈故淵的胳膊,什麼擔憂不安通通拋在了腦後,此刻沒有什麼比隊補貼一分不剩要重要。
“彆啊爹,隊內補貼我最少,這個月我真的會沒有存款的!”
沈故淵語重心長的開口,眼裡滿是鼓勵:“認命吧,隻有你能接濟她,老狼跟老王一把年紀了不愛吃零食。放心,我會給送食堂福利的,一兒一女可不能餓著。”
“他倆明明是搶不到零食……有福利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好大爹不會忍心看兒子挨餓受凍風餐露宿一天三頓吃不飽的。”齊天舒了口氣,雙手再出現時已經敬上那半包煙。
沈故淵含笑輕踢一腳,接過半包煙:“行了彆貧了,快去盯著登記去,餓不著你們。”
齊天捂著屁股蹦了幾下,回來時就瞄見了沈故淵皮開肉綻的左手腕,這時才空出話題來,沒有多問,說:“手腕記得好好處理,夏天化膿可難受。”
自然垂下的手還在流血,手腕上的傷皮肉翻起,猙獰恐怖,像是被某種發瘋的怪物奮力撕咬後留下的。
“嗯,你快去吧。”沈故淵頓了下,沒有動彈,好聽磁性的聲音響起,看著齊天小跑進實驗堡。
直到他走遠,沈故淵才剝開旁邊的灌木叢走進去,一個蹲在樹旁全副武裝自始至終一直護住頭的人出現在視線裡,米色遮陽帽裡漏出幾縷粉發,而她身旁是一具已經被開膛破肚的異種屍體。
沈故淵停下腳步俯視謝茗山,感受不到一點害怕的情緒,這是非常沒有誠意的演技。
“謝茗山。”沈故淵叫了聲,並不嚴肅,“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種本事。”
蹲著的人抬頭,還是感覺到了危險,漏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沈故淵出來沒多久就發現謝茗山不知用什麼方法溜了出來,直到他跟著走進林子,才發現裡麵有隻半死不活的異種,謝茗山左看右看,正在對此好奇。
半死不活的異種長的四不像,黑色的皮毛已經被撕下了半層,肚子裡的內臟被掏了個乾淨,即使受到這種致死傷也還躺在地上不斷撲騰。
謝茗山在這時也回過頭來,看見沈故淵並沒有跑,而是平淡的看看他,又指指這隻異種,仿佛她溜出來一趟是為了給他帶路。
就在二人都放鬆警惕以為異種不再構成威脅時,它用儘最後的力氣奮力一躍,咬住離它最近的沈故淵的手腕,這一咬讓一旁的謝茗山倒吸一口涼氣,沈故淵反應迅速,立馬一腳蹬開,但異種死死咬住的那層皮也被扯下。
這一腳讓異種徹底無力回天,沈故淵的手腕湧出火辣辣的痛感,但他像沒事人一樣善後,直到查看完異種,才在謝茗山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轉過身,在懲罰降臨前告知她:“謝茗山,你違規跑出來,回去就得進小黑屋了。”
沈故淵最大的優點就是情緒穩定,這一插曲在他眼裡不算什麼,但還是給二十冒頭的青年帶來了一定的震撼,恍惚跟在他身後,直到他們一起抬這具屍體,預備一起到實驗堡門口。
·
崔久溫在跟程儀單獨但又在新人圍擁保護下沒有接收到有用的新消息,在欣然接受道歉後接下在實驗堡外圍巡邏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