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向墓碑蜷縮一些,讓自己靠得更近。其實他的長相並不銳利,但總是不苟言笑下意識收緊的神情讓他多了分冷淡嚴苛。
他現在隻剩他自己,他當然可以不在乎。但他又不隻有他自己。
他掏出手機,劃開相冊,點開了幾乎劃到頭的照片。
他的手機裡多數是出去發現異常時拍的照片,裡麵夾雜著幾張小隊成員搶來搶去照的幾張動態十足的照片,到頭的照片裡他和父親沈春來的合照更加隱蔽的藏在這裡。
沈春來坐著輪椅,穿著簡簡單單的中山裝,笑的很燦爛的攬住半蹲著麵容還有些稚氣的他。
沈故淵看著這張照片,湧現一絲笑意,自言自語道:“你說的話成真了,人類正在災難裡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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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睡不多時的崔久溫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手上的眼珠不老實地轉動,她摁住手心,睡眼朦朧地下地開門。
她沒想到是葉青緹過來敲的門。
葉青緹全副武裝,衝她和善一笑:“你的假休不了了,現在有更要緊的事去集合。”
“好。”崔久溫沒有多問,跟上了葉青緹的步伐。
一路上葉青緹輕車熟路地敲響了那幾個實習生的房門,一行人不明所以但也老實跟在身後,一路無言。
葉青緹沒有領他們到訓練的地方,而是領到了實驗堡門口。
天上飄下毛毛細雨,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剛停下,無需崔久溫先開口,那個航空生程儀就先問:“為什麼要在實驗堡門口集合?”
葉青緹抬眼,兩個字蹦出來:“等人。”
自那天因他受罰後,葉青緹雖然沒有讓二人的私人恩怨上升到公報私仇,但也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直到第一天下午他帶著實習生領到的小零食跟崔久溫一起找她道歉,此後天天給她賠罪,葉青緹這才一視同仁,跟實習生愉快相處。
意識到不該問太多的程儀乖乖閉嘴。
不多時三個急救軍小跑著過來,頭發酷似紅毛丹的年輕急救軍還沒停下就問道:“沈隊來了嗎?”
“還沒有,都在等呢。”葉青緹搖頭。
崔久溫不動聲色的撇過這三個趕來的急救軍,默默記下了幾人的特征。
沒過一會兒一位身穿白風衣完全不嫌熱的女性也走了過來。
邊打哈欠邊打招呼:“你們好,都到了啊。”
葉青緹點點頭,看著她比上次見麵更明顯的黑眼圈,擔憂道:“柯利亞你是不是又作息顛倒了?”
“嗯,我剛睡了一個小時就被你們叫起來了。”柯利亞打了個哈欠,注意到縮在人群裡的崔久溫,意外打招呼:“你也在這啊。”
崔久溫點點頭:“醫生好。”
“不用叫我醫生,多生疏,跟小葉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崔久溫遲疑點頭:“……好。”我們好像確實也不是很熟?
幾個實習生真切感覺自己擠在一群認識的人中間有些多餘,跟著崔久溫一起往裡麵靠了靠。
“所以我們要去哪?”柯利亞轉身直切主題。
“北覃,回北覃。”葉青緹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情緒。
“回去?”柯利亞卻驚訝一瞬,也並不顧及這幾個陌生麵孔,直接問:“沈故淵被放行了?能回去了?”
“嗯,而且是我們都回去。”葉青緹思考著這一群人中的聯係,“包括這幾個實習生。”
“啊?”實習生集體傻眼。
“去北覃?”崔久溫眼睛一眨。
這樣我不就能離電視台更近一些了?不過為什麼要把我們也帶著?
在等一陣崔久溫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不,是兩個熟悉的身影。
崔久溫眉毛一挑沒有說話。
意外話嘮的柯利亞邊吃著葉青緹兜裡最後收藏的零食琥珀核桃仁邊打招呼:“大魏你也來了?”
魏什海看起來向趕著魏海走,聽見柯利亞說話一吹氣:“你還是這麼沒大沒小的。”
魏海正在社區休息就被突然闖門而入的好父親拎了出來,提心吊膽了一路,看見再次往裡走的崔久溫近乎是熱淚盈眶的過去:“太好了崔姐你也在!”
崔久溫提起一個微笑,身旁的短發實習生王安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一碰崔久溫:“小崔,跟我們一起時也沒見你認識這麼多人啊。”
王安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女孩子,訓練時由於太過自律,四人組合最後換到了跟崔久溫一組才停下,兩人這半個月加強訓練裡幾乎形影不離,也熟絡起來。
“我說我在來的路上認識的這麼多人你信嗎。”崔久溫感覺自己要笑不出來了。
“這概率就好比你出一趟門,一走一踩狗屎。”
“……”崔久溫徹底笑不出來了,“真是謝謝你當我肚子裡的蛔蟲。”
“還有人嗎?”崔久溫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葉青緹麵色從一開始就不太好看,到現在也沒有緩和多少:“還有,還有沈隊,他還沒回來。”
“我就說不該放他一個人出去!”站在她身旁的紅毛丹更加著急了,“本來外麵異種就不可控——”
還沒等他說完,葉青緹就低聲嗬斥下來:“齊天!他自己有數!”
本來被一群小孩吵得煩躁的魏什海聽見了什麼,猛地回頭:“你剛才說什麼?”
齊天意識到自己太過著急,往葉青緹身後縮了縮。
葉青緹替他開了這個口:“他自己出去了,自己開車去看沈老了。”
“……胡鬨!”魏什海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你們沒攔他嗎?”
葉青緹想起這件事就掩麵痛呼:“攔了啊,沒攔住啊……”
崔久溫聽著他們越來越嘈雜的聲音,捕捉到了一絲不同的環境音。
她邊聽邊說:“有車來了。”
眾人往門口看去,一輛改裝版suv衝進視野,沒有任何減速,門衛的急救軍快速關門,suv卻依舊沒有停下。
正當所有人都在疑惑時,葉青緹坐在角落抱著槍開口了:“那是剩下九大代表護送新的淮濱實驗堡負責人過來。”
沒有人知道她的尾音為什麼有些顫抖。
“我們今晚也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