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休息,三人分了分辦公室的區域開始休憩,謝茗山說自己出去透透氣,沈故淵就把崔久溫安排到了辦公室自帶的裡間。
“你在這休息吧。”
“你去哪?”
“去找暗道裡的鏡子。”沈故淵拿著找到的小手電,幫她把窗簾拉上一半,“那麵鏡子,跟我有血脈關係。”
“……”崔久溫消化他說的話,“你是鏡子?”
“……我不知道,”沈故淵陷入了沉默,足足幾秒他看上去有些掙紮,最後緩緩道:“不是所有的異種都知道自己到底是誰。”
“我剛剛查看過了,附近暫時沒有異種出現,謝茗山也算是巡邏去了,她閒不住。”沈故淵轉下門把手,離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
崔久溫甚至睡了一覺,睡眼朦朧中揉眼喚了聲:“沈故淵?”
周圍太過安靜,崔久溫扶著桌子起身,又試探地喊了聲:“沈故淵?”
“謝茗山?”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現在什麼時候了……崔久溫緩慢地移動著,在辦公桌上找到電子鬨鐘。
淩晨兩點四十七。
她咬牙,到了暗道,發現裡麵空無一人。
“沒人?”崔久溫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警惕觀察了一圈後撤出來,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直到沒有什麼異常後她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再次回到裡間坐下。
沈故淵不會食言,到底發生什麼了?
然而剛坐穩,窗外閃過一個黑黝黝的身影,不過三秒,玻璃碎片呼嘯碎落,崔久溫瞳孔瞬間縮緊,閃電般往後退去,腹部的傷口卻牽扯得抽痛。
她猛吸一口涼氣,那黑影飛速進入房間內,幾步穩住自己後非常連貫的動作把黑影帶到崔久溫麵前,動作粗暴的把崔久溫胳膊扭到後背,本就吃痛的崔久溫來不及做過多的掙紮就被綁到床邊。
將崔久溫的雙手雙腳綁好後,來人停下了動作。
崔久溫冒冷汗悶哼幾聲,盯著來人。
來人身穿修身黑衣服,曼妙的身段不難看出她的火辣,她長相妖豔,抬眸間冷淡撥弄著自己的淺金長發,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一個極便利的傳譯器。
她用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傳譯器帶在崔久溫耳朵上,崔久溫沒有掙紮,也沒有叫喊,她細細盯著眼前這個女人,毫無遮掩的觀察著女人的一舉一動。
來人的手習慣性摸上後腰裝槍的槍套,動作突然停住,有些生硬的把動作調整了另一個方向,拿出腿側的彎刀,動作利落地蹲下抵住崔久溫的脖頸。
“不枉我今晚觀察了幾個小時,看來你落單了小妹妹。”格洛莉亞笑得危險,“我不想現在就殺了你,但還是要長話短說。”
格洛莉亞把彎刀抵上她的脖子,麵對著眼前如同待宰羔羊般卻依然冷靜觀察她的崔久溫,唇角一勾:“可惜了,如果你沒有跟沈故淵有密切的交際,或許不會死在我手下。”
崔久溫在短短兩秒的時間為這句話開了個思維的頭,隨即便被自己否定掉了。
我不會待在實驗堡裡隻是為了活著。
倘若沒有沈故淵,中途找上我的是彆人,我依然會放棄安穩的生活,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答案。
“無所謂,”崔久溫緩緩道,“最後都是要死。”
“我問你,你想跟我走嗎。”
說是問,實際上麵前這個女人的語氣強硬且肯定。
她根本就沒有給崔久溫選擇。
崔久溫皺眉,想起沈故淵,還有似乎近在咫尺的答案,輕輕吐出一個字:“不。”
“我給你選擇了嗎?”女人伸手反握刀柄,狠懟她腹部的繃帶處,崔久溫被劇烈的疼痛激得往後仰,嘴裡咬住幾聲痛呼。
格洛莉亞攥住她的頭發,靠得更近,臉上的笑容染上了幾分狠戾:“我懂你想問的,我叫格洛莉亞,是北美洲的代表,也是奉命來要你命的人。”
崔久溫被抓的頭皮生疼,她有些劇烈又不得不輕緩地呼吸,沉默幾秒後接著問:“曼德拉呢?”
格洛莉亞冷哼一聲:“我才是那個實際乾活的人。”
“對於你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來說,抹去我的存在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崔久溫說。
格洛莉亞回敬一個客套的微笑,說:“妹妹你真會說話,就像你說的,我們這種位高權重的人可擅長抹掉一個人的存在了。但是,我還真不想殺你。”
“命這種東西,還是要看天意的,妹妹。”格洛莉亞鬆開手,拿出上衣口袋裡的帕子,開始擦拭她的彎刀,整個人看上去依舊散漫。
“很多事情不在天意,在人事。”崔久溫也絲毫不客氣,“還是說,你們就是天意?”
格洛莉亞擦刀的手頓住,她側身瞥了眼崔久溫,被反手綁在床邊的她有些狼狽,格洛莉亞闖進時用刀柄狠懟的傷口還在灼痛,血跡已經洇到最外層的繃帶,整個人看上去連撲騰幾下都可能是用了全部力氣。
她沒有回答崔久溫的話,無所謂地接著說:“如果沈故淵真的很在乎你的話,殺了你後我肯定不會好過。但你們之間應該也是利益關係,畢竟才相處幾個月,能在乎到哪裡去?”
“我可不想跟那個怪物打,但是在沒有發現你有獨特的價值之前,我不會改變殺了你的想法。”
不對,還有什麼事是被我忽略的。
格洛莉亞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她把彎刀放回大腿外側的刀鞘,掏出後腰槍套裡的手槍,裝好消音裝置,崔久溫突然一聲輕笑,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事情,有些輕蔑地挑起下巴。
她絲毫沒有臨死之徒的怯懦懇求,反手把她彆在後腰的折疊匕首拿下來是有些困難,但不是沒辦法做到。
她忍痛拿到匕首後不斷摸索,胡亂割開纏在手腕上的繩子,舉到格洛莉亞眼前的右手上已經多了幾道並不淺的刀痕,傷口還在流血,但崔久溫就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在格洛莉亞捉摸不透的眼神下,自然抬起手,刀刃寒光微閃,印出她波瀾不驚的麵容。
格洛莉亞不是沒有看到這把折疊匕首,但綜合考量後確定這把匕首不會影響最後她想要的結果,她索性光明正大的偷了個懶。
但現在這個局麵她沒有設想過。
崔久溫將刀鋒對向了自己。
“是嗎,”崔久溫手中的匕首對上自己的頸動脈,麵上似乎是在挑釁,手指卻克製不住地細微顫抖,“橫豎都是一死的話,我就賭一下好了。”
格洛莉亞腦子飛快運轉,在幾秒時間裡想出了無數種賭生死的方法,但都無法在她身上適用。
崔久溫看似底氣十足,實則非常緊張。
她對於幾個月前的瀕死感還曆曆在目,卻很難去找到自己真的已經死過一次的證據。
如果是真的,那麼那趟時間列車上隻有她一人來到了現在這條時間線上。
如果那隻是她的一場夢,今天確實是橫豎都是一死了。
上次是往前推了一段時間,這次是什麼,就賭一把好了。
“跟我回去,是你活下去的唯一選擇。”
格洛莉亞還在思考一個強有力的幫手應該怎麼合理運用,她幾乎是篤定了崔久溫跟她回去。
她是一個聰明人,倘若說她是因為沈故淵的威脅或者是一些誘人條件而選擇他,那麼背後最深處的想法,一定是活下去。
而她現在沒得選,要想活下去,就算是委曲求全也得跟她走。
月光被窗戶切割成幾片,崔久溫低著頭,呼吸著,久久沒有回音。
就在格洛莉亞最後一絲耐心也被消耗殆儘時,她終於抬頭,她如困在牢籠裡的困獸,握緊匕首的手指尖泛白,通紅的眼緊盯眼前居高臨下的格洛莉亞,顫抖著呼出一口灼熱的氣。
她微笑著呢喃道:
“我不接受你的提議,所以,再見。”
停在脖頸邊的手在這一瞬間有了動作,她毫不猶豫地抹上自己脖子,在視線消失的最後一刻看到了格洛莉亞震驚到極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