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沈故淵故意咳了兩聲,對剛剛的話看樣子有些不滿。
曉挑眉:“你不滿什麼,說完這些就該到你了。”
“我們確實有很深厚的關係,”曉敲敲自己的一隻義眼,“既然那隻眼睛是我的一部分靈魂,那與我最相像的你,就是我的大部分靈魂了。”
“也就是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同一個人。”
“你就當我是他的分身好了。”曉對崔久溫說。
張啟元:“……”
張啟元險些腿軟噗通跪下。
曉看看愣在原地的諸位,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其實吧,我能感知到所有生靈的情緒和變化,所有的一切在我這裡都是放大的,撐不住的那段時間我就把自己分了分,靈魂沒了大半,感受到的東西就少了,現在的我也是比較正常的。”
崔久溫:“……”
把自己的靈魂都分了,彆的不清楚,但起碼是個能下狠手的瘋神。
沒事,活著的能有幾個不瘋的。
沈故淵站起,崔久溫也跟著一起站起,沈故淵低頭搓了把臉,良久才壓下自己的情緒,“我出去緩一下。”
曉善解人意地揮揮手:“去吧去吧。”
“大人,”張啟元疑惑,問,“我怎麼感覺你們不像一個人呢?”
“很正常,我沒有讓他擁有我所有的記憶,他就是從一個普通的混血異種嬰兒長大的。環境和自身決定成長後的模樣,我們的內核還是同一個人。”
“這樣啊……但是為什麼他出去緩一下把崔久溫也帶走了?”
“哎呀,小年輕之間的事情,都明白的啦。”
“哦……”
崔久溫盯著沈故淵,眼神直白且真誠,她張了張唇,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在沈故淵終於因為她熱烈而直白的目光不得不回頭看她時,才終於發出聲音。
“沈故淵。”她能看出沈故淵有些期待,又怕自己聽到的並不是期待中的結果。
崔久溫頓了下,接著說:“我記起來了,我都記起來了。”
崔久溫沒有說自己才經曆那早就深刻在他心底的記憶,她也不知道曉跟沈故淵剛剛聊得那些,沈故淵從剛才起就知道他們如同莫比烏斯環,不知起點和終點究竟在哪裡。
但或許這麼說,他能好受些呢。
沈故淵遇見了光,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遇見光。
身處深淵對於他來說就像人類日常基本的一日三餐一樣習慣,但一次次照射在他靈魂深處的亮光讓所有的一切都似假非假,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深淵的痛苦。
他曾經真的遇見了光,但那束光消失了。
沈春來的存在同樣如同天上綻放的煙花一樣絢爛,人類的生命是短暫的,就像抓不住,隻能肉眼看見的光一樣。
他也曾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卻被光推向更加黏膩的黑暗中。
一束束光照向他,卻又毫無預料的將他往後推。
如果一開始沈春來沒有撿到他,如果一開始他就沒有遇見善意的人,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任何人對他的生命負責,如果……崔久溫沒有因為這種種因素與他以這種方式相遇。
那一句再見,他記了很多年。
他一直在等和她的久彆重逢。
沈故淵有些喘不上氣,咽喉就像被一團團思緒化作的細線擠壓一樣,他拽拽自己的領口,腳下的步子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越走越快,最後緊緊擁抱住崔久溫。
他從剛開始就沒有正視崔久溫,他不敢看。
“我能……抱你嗎?”沈故淵弓著腰把頭埋在她的頸窩,沒有抬起頭,崔久溫感覺自己頸窩癢癢的,他的聲音極輕,但因為就在耳邊,所以非常清楚。
“你確定你要說的是這個嗎?”崔久溫回抱住他,這種真切感是剛剛的經曆不曾擁有的,她輕輕地說:“如果是這個的話,那你已經得到了。”
“換我問了,”崔久溫勾住他的脖子,這其實是一個不能再回避的問題了,“我可以親你嗎?”
沈故淵抱住她的胳膊在一點點鬆開,他的手指還在因為激動、遲疑、不安而微微顫抖,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臉頰被炙熱的手掌捧住了,崔久溫沒有得到回複,但兩人彼此間都心知肚明。
“哎喲,沈故淵真的是,”隔著一扇門的曉捂著心口,一下又一下輕輕地按壓,還是柔聲柔語道:“親個嘴能給他緊張成這樣。”
“……”張啟元鬥膽且小心翼翼地看著曉,問,“所以大人你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嗎?”
曉失笑:“何止呢,他本身就是我的一部分。”
身為靈魂的一部分,沈故淵的所有當然都牽動著祂本身,崔久溫隻是有了祂的靈魂碎片,並不會牽動本身。但祂的靈魂仍然陪著她,或許命運來回輾轉,最後還是能回到現在這溫馨的一刻。
“把靈魂分出去大半後舒服多了,真是苦了我自己了,”曉緩緩往前走,張啟元抓緊跟上,“還要乾活,走吧。”
給足了二人空間的曉上前,但也沒有距離很近,保持著三米的良好距離後,祂說:“既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走吧。”
“嗯。”沈故淵點頭。
親完的崔久溫神清氣爽:“走吧,去解決那些事情。”
曉打了一個響指,熟悉的失重感再次來臨,沈故淵握緊崔久溫的手,轉眼間眾人來到那間辦公室。
地毯上變得更加混亂,謝茗山本坐在角落裡,看見來人先是淚眼汪汪地撲過去,在發現和崔久溫十指相扣的沈故淵瞪著她時,生生止住自己前進的步伐。
“你們終於回來了!突然都去哪了!哎這兩位是……?算了先聽我說!這個人,不懷好意的跟我打架!都給我打毀容了!”
“哪裡?”崔久溫上前一步關心道,準備查看。
謝茗山指著自己的臉頰,那道疤他們要是再回來晚點就該消失了:“這裡!”
“……”
眾人的視線移到大咧倚著辦公桌坐下的格洛莉亞,格洛莉亞冷笑一聲:“打個屁,我才不跟你們這些怪物打。”
能屈能伸才是生存之道,能活著為什麼要自己作死。
剛打了兩下她發現這小姑娘的力氣大的奇怪,她就緊急停止了,在漫長的等待下兩人在這棟樓裡兜兜轉轉,因為共同目的又都回到了這裡。
“你們去哪了?”
麵對焦急的謝茗山,崔久溫眼神飄忽,沈故淵也在研究地毯。
她總不能說自己去認識了一遍沈故淵。
他總不能說自己去了趟埃及,還順便認了個親。
格洛莉亞真的累了,她盯著沈故淵,眼神像是要吃人,直接道:“你說,你有能扳倒曼德拉的辦法,現在說吧。”
空氣一片寂靜。
格洛莉亞盯著他,發現他並沒有開口的意願,早就料到:“果然是拿來框我的。”
曉:“扳倒曼德拉就是說,隻需要把他搞下台,又不影響各方麵工作的銜接,就沒問題對吧?”
格洛莉亞看著說話的人,疑惑道:“沈故淵你消失一趟把你哥還是你弟都找來了?”
她很快切入正題:“對,現在不對他下手主要就是因為他這個位置上沒有人的話會失衡,但現在的情況是,沒有優秀和可以依靠的人才能扶上這個位置,我有我的事情需要交接,彆的代表也都不是閒著的,現在再去找一個靠譜的人,會很耗時間。”
“而我這次出來的任務是,”她將目光轉向精神不錯的崔久溫,“殺了她。”
“本想把她招攬過來為我所用的,但沈故淵一步都不肯離開,他在我是絕對不可能成功撬牆腳的。”
“也不是沒有辦法,曉,你沒事對吧?”
沈故淵看向淡定的曉。
“我有事沒事不還是你給我定?彆的我幫不了,這件事我還是可以幫的。畢竟是為了重建家園恢複秩序,對吧?”
“原來你是真有辦法?”格洛莉亞終於把握緊的彎刀收回刀鞘,起身正視這群人。
沈故淵:“……”
其實也是才有的辦法。
現在來看曉就好像掌握了所有將要發生的事情,祂或許能幫的忙並不算多,但每個忙就是一個足以改變後續的節點。
沒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家園。
格洛莉亞低下頭,微涼的指尖貼上臉還能感覺到一絲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