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是來找我的,對不對?……(1 / 2)

同行人 靳玄機 4662 字 8個月前

同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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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任務,眼前是自十六歲就不曾消退的殷紅,武炎的大腦中充斥著血腥和殺戮,神經繃得緊緊,沒有一刹惶然。

海灣上微風習習,波光粼粼的水麵倒映殘酷的戰場——遊擊隊最新研製的人形戰機遍體鱗傷,殘破的左臂握著長長的製式激光劍,狠狠地洞穿對麵的聯邦製式機甲。亮藍色的機甲在幾聲警報後,轟然炸裂。

垂目看了看海麵的殘骸,不時有掙紮的小魚從濃濃的機油下冒出頭,漸漸的,這片曾經美麗的海麵隻剩下漫布的機甲殘骸和厚厚的一層燃油。

死寂的不隻是這裡。

武炎呆滯的盯著海麵,眼前夕陽的紅色是還未洗刷去的血色。

“炎,乾得不錯啊!這次看起來是個大頭!”同頻道的隊友大吼大叫,武炎收回視線,駕駛機甲返回駐地。

不過又是一場平凡的戰鬥,隻不過又一次活下來了。

三年多了,早已經懶得問這日子何時是個儘頭……

“這一次收獲不錯,炎兒,你又立大功了。”母親溫柔的笑著,為武炎拿來乾淨的毛巾,“你爸爸肯定又樂壞了……”

“他不是我父親。”冷冷打斷母親的話,武炎奪過毛巾,把自己鎖進臥室。愣愣躺在床上,直到腹中的饑餓傳到神經,武炎才反應過來……天色已黑。

桌子上還有剩下的壓縮餅乾,武炎不想下去見到那個男人,決定還是用餅乾充饑。拿餅乾的時候,看到了書旁的相框——兩個少年在陽光下的海灘,笑的無憂無慮。

“嶽戎……你還活著吧?”

手指拂過相片,微涼的觸感。

武炎抽動了下嘴角,坐在桌旁,打開熟悉的書靜靜的看起來。

雖然離開了學校,離開平和寧靜的生活,可是他仍堅持自學。即使在戰火紛飛中,也不曾落下一門課程的進度。如果……如果沒有這場所謂的自由之爭,他應該已經成為聯邦公立軍事大學的學生了……靜謐的校園裡,他身邊一定不會少了嶽戎,也隻會有阿戎。

隻有阿戎不曾在意他的膚色,不曾在意他那代表低賤血統的橄欖色皮膚。

他離開了……阿戎應該會和他們曾經說好的一樣,考上聯邦公立軍事大學,代替他,幸福的過寧靜的生活。

一世人兩兄弟,阿戎的幸福,也是他的幸福吧……

“你們——聽好了。他,武炎,是我的兄弟,想動他的人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染了一頭紅發的少年站在一群混混麵前,青澀的臉上是掩不住的張揚。

嶽炎忍不住拿沒有骨折的左手狠狠地錘了他一下:“彆說的好像你罩著我似的!嶽戎,到底是誰每次打架都輸的!”

“那是我讓你。”少年淡淡的回到,同時狠曆的視線鎖定了對麵混混的頭目,“你們明白了嗎?”

“你……”混混頭目氣得臉色鐵青,“嶽戎,你除了仗著你爸的權shi壓人,還會什麼!”

“看,阿戎,彆人都不服你……”

“出身也是人品,不服氣你怎麼不找個有權有勢的老爸生你?”冷冷的嘲諷完,嶽戎拉著呆然武炎轉身離開,留下氣得冒煙的混混頭目。

“炎,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剛剛說的話……”

武炎愣了愣,眼前的少年一臉焦灼的盯著他想要解釋,他卻什麼都聽不到。

為什麼嶽戎要是那個人的兒子……八歲時救下落水的嶽戎,從此兩人莫逆之交,一路的成長相互陪伴。雖然現在的聯邦仍是白種人的天下,可是有嶽戎在,從來沒有人拿他的膚色的說三道四。可是……嶽戎的父親——聯邦總司令,正是最為頑固的種族歧視者。

他的父親,在一次遊行示威的鎮壓中被波及,原因竟然是皮膚黑黑的看起來就和那些抗議的有色人種一樣,不像守法公民!而下達屠殺命令的,正是嶽則淳——嶽戎的父親。

武炎無法接受的隻有這一點。

即使嶽戎對他再依賴,再親近,他的心裡總會有著淡淡的隔閡。

“……炎,我真的不是想說你啊,你怎麼生氣啊!”

“我沒有。”武炎笑了下,安撫似的拍拍少年的肩膀,“隻是……我媽要結婚了,如果那樣……我就要搬走了。”

“什麼!”嶽戎大吃一驚,白淨秀氣的臉龐霎時升起兩抹紅暈,“怎麼能!你都說好了,我們要一起考國立軍事大學的!”

“我隻是暫時離開,又不是不會來。等到畢業,我們又可以在國立軍事見麵了。”

嶽戎眼睛亮晶晶的,突然皺著眉背過頭:“你說話不算話的時候還少麼?姓武的,你要是又食言了,怎麼辦!”

“唉,涼拌。我這一百來斤肉全交代給你。”武炎想攤手,結果拉扯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嶽戎回頭,冷笑了下,在他肩頭錘了一記:“姓武的,記好了——如果你再食言,我就去找你,然後把你這一身肉掛出去賣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彆壓我肩了,疼!”

最後,在武炎齜牙咧嘴的討饒中結束。

一個月後,武炎跟隨母親和繼父離開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

那個諾言,他一直牢記,卻再也沒法兌現。

嶽戎一定也記得,隻是他不會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現在的阿戎,恐怕已經成為國立軍事大學最耀眼的新星,那輕狂的模樣一如當年。

隻是當年的誓言,終成戲言。

三個月後,武炎在母親的淚水攻勢下,終於退出了遊擊隊。

他的繼父就是“自由聯盟”的三大戰將之一,當年正是因為繼父他們決定揭竿而起,反抗聯邦獨裁,他才失去考試的機會。

一步的錯過,讓他和阿戎的人生錯開了軌道。

他本就討厭繼父,這一次,更是厭惡。不願意接受繼父的安排,他加入了遊擊隊。

三年多的血腥殺戮,他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聯盟的醫生曾經感歎他求生意誌頑強。

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為什麼這麼執著著活下去。

百無聊賴,他不過是在混吃等死啊……究竟是什麼信念讓他一次次從死神手下逃脫?

在又一次死裡逃生後,他握著母親顫抖的手,有一點明白。

他愛著母親。

而且,他還要回去,他一定要回去告訴那個總愛嘲笑人的小子,他不是不守約定的人,他回來了。

那時候,他一定要敲詐那小子一頓大餐。

這一次同意離開遊擊隊,不僅因為母親的哀求,還因為自己也認為自己在前線積累的戰功足夠讓他不通過那男人的關係,留在盟地心安理得。

為了慶祝,他決定請曾經一同奮戰,如今都好好活著的隊員吃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