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媽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如今的少夫人和在家裡做女兒時的大姑娘有點不同,但也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
便是嫁過來這一年,這位少夫人也依然好性兒,十分好拿捏,隻是這兩日,聽她說話一次比一次強硬。心中雖有點不安,可轉念一想,有太太撐腰,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便笑道:“少夫人說哪裡話來,不是奴婢駁少夫人的回,實在這嫁妝單子在太太那裡,奴婢這裡怎麼會有,才想著簡單些就把事情辦了,免得還特地回去一趟國公府。”
這話說出來,心中原本有了主意的鄭明珠竟也呆了一呆,實在沒想到她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蠢貨?
娘家繼母捏著出嫁女兒的嫁妝單子,這要是傳出去,這是個什麼名聲?
顧媽媽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又嫁了人,朱氏又挑她陪了過來,怎麼會這樣蠢?現成的把柄穩穩妥妥的就遞在了自己手裡。
這個話隻要往外頭一遞,這朱氏謀奪原配嫡女的嫁妝的名聲就有了,就算朱氏死不承認,那她也非得處置了顧媽媽不可,不然怎麼洗的乾淨?
橫豎是對自己有利就是了。
鄭明珠都被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是打量顧媽媽,她按理不該不懂這種事有多要緊,既然不是不懂,那麼就是太有依仗?
便篤定自己不會去找朱氏?或是自己對朱氏真的這樣依賴?便是嫁妝單子在她手裡也絲毫不會懷疑,反而覺得放心?
她對這個朱氏真是越發的好奇了,到底多有手段,才能做到這些?
不由的,鄭明珠對這個繼母倒真是有了幾分佩服。
養廢彆人的子女這種事她不是沒見過,可是做的這麼好這麼妥帖,還能有賢名兒在外,就真厲害了。
顧媽媽見她麵上沒什麼表情,卻一直沒說話,以為是自己抬了太太出來把她鎮住了,不免有些得意,一邊殷勤的給她換了熱茶,一邊笑道:“奴婢知道,少夫人也不願擾了太太,這才出的這個主意,又便宜又不誤事兒。”
鄭明珠好容易從這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的狀況裡回過神來,這才騰得出力氣來說話:“原來是這樣,既如此,我打發人回去一趟,請太太把單子給我瞧瞧。”
顧媽媽立時便呆住了,再也想不到今日怎麼抬出太太也不好使了?
往日裡,隻要說這是太太的意思,大小姐必然會笑著說:“既然太太這麼說,那自然是聽太太的。”
顧媽媽此時連笑也僵在了臉上,看上去倒分不清是不是笑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說不出的難看。
鄭明珠也不催她,看她還能說得出什麼緣由來。
果然,顧媽媽期期艾艾,結結巴巴說了半日,根本聽不清到底有個什麼意思,到了最後,顧媽媽才橫下一條心,說:“既如此,那就奴婢跑一趟吧,橫豎奴婢這許多日子沒在太太跟前服侍,也掛念的緊,趁機也與太太請個安。”
這個時候,還妄想抬出太太來壓她,鄭明珠心中隻覺好笑,便點了頭,好整以暇的說:“既如此,便勞煩媽媽辛苦一趟了,也替我給太太請個安。”
顧媽媽退出去的時候,臉色有點灰敗。
鄭明珠見她出去了,房裡還有翡翠和瑪瑙,並兩個疊衣服的小丫頭,她是特意在大小丫頭跟前給顧媽媽沒臉的,人多了,是非就多,總有些跟紅踩白的,今天下了她的麵子,是第一次,多幾次,她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麼好使了。
更何況,今日這一出,隻怕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傳出她的院子去。
這才是她的目的。
她就不信,就憑顧媽媽這樣蠢的手段,能把這院子整治的鐵桶一塊,何況,就算彆人不說,翡翠如今是恨她入骨了,隻要不是太蠢,都會知道該怎麼辦。